“冯相有时间去和太子殿下打交道,还不如想想看国主意在何为!”
羊皮纸上的狼首火漆裂成两半,“冯相还要忍到几时?“
可今非昔比,前几日陈觉才在大殿上让他难堪,这口恶气自己怎样都咽不下去。
冯延巳的象牙笏板轻叩歙砚,墨汁溅上一册摹本。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过了许久,陈觉才开口说道:“冯相,你我终究都是宋先生的门徒,属于是同一条小舟上的人。”
说完,冯廷巳叹了一口气。
换句话来说,一个是理想派,另一个则是不折不扣的实干派。
什么人物?
前太子薨逝,政权与法度发生更迭,可这权力更迭的最终决定权始终掌握在国主的手中。
简直是痴心妄想!
短暂的逾界,尚且激不起李璟的怒火。但若是长此以往,不加节制,必然会引火烧身,受到反噬。
可惜的是,就算他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也说服不了陈觉,因为后者已经被所谓的恩赐蒙蔽了双眼。
“那冯相是要弃车保帅?“
冯延巳之弟侵占茶山的铁证确实牢牢掌控在陈觉手中。
宋齐丘的麈尾突然横在两人之间,这位三朝元老的紫袍泛着陈年药香:“二位是要给太子演'二虎竞食'的戏码?“
陈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虽然说宋齐丘早已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但朝堂之上遍地都是他的门生。
陈觉袖中玉佩贴着肌肤,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那时冯延巳也不过还只是个翰林学士,至于他陈觉,不过芝麻小官!
“枢密使当知兔死狗烹!“
他侧身看向一旁的冯廷巳,忽然想到了当年烈祖李昪临终前那句“宋卿当为大唐守好这三匹饿狼“,此刻如惊雷在耳。
他终究不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宋齐丘了……
“同饮此杯者,生死不负。“
冯廷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什么生死不负,玩笑话罢了。
别看冯廷巳如今大权在握,他心里也是极其忌惮这个老头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一声。
陈觉突然发问,鱼袋金线缠在案上。冯延巳想到“契丹“二字,忽然想起太子昨日在朝堂的“浪涛论“。
陈觉这莽夫或许留着还有用,他若真引来契丹铁骑,正好借太子之手除之。
他忽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务之急是将自己的身份摘个干净。
更漏指向寅时,密室的烛火终于熄灭,三道人影分投不同方向,如饿狼奔向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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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麈尾为魏晋名士清谈用具,南唐士大夫仍沿用,《清异录》载宋齐丘麈尾“镶七宝,值千金“。
③:太湖盟誓为虚构,喻指南唐党争传统。(艺术加工成分)
宋齐丘隐归青阳,逾年不得起复。
宋齐丘这才得以回到朝堂,被拜为太傅、中书令,封卫国公,赐号国老“但奉朝请,不预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