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这两日在东宫曲子听惯了,倒是有些身心俱疲,算算时间该去给母后请安了。
真真是体会到了忙起来多好,闲下来才累!
他叫上陆安,随手挑了几个宫女,就往钟皇后的寝宫赶去。
好在今日钟皇后知道自己宝贝儿子要过来,诵经诵的早,提前备好了茶水点心。
李从嘉抿嘴一笑,跟在身后。
太监宫女对于她的敬畏,也只是因为她“皇后”这个称谓。
李从嘉点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十八名乐工抬着青铜编钟撞入大殿,李煜广袖盈风走在最前,腰间蹀躞带竟挂着七宝酒壶。
简直是个逆子啊!
钟皇后眯着眼,声音清脆:“你在东宫过的日子倒是逍遥,在朝堂之上也如这般粉墨登场?”
“你知我好佛,喜爱清静,便把这些个伶人宣到了我的寝宫?”
当个王爷逍遥倒无所谓,可你现在贵为太子,行事怎么能够如此轻佻?
垂眸瞥见一只纤细的手,再抬头时,李从嘉正接着斟茶俯身低语:“请母后厉声责儿臣奢靡。”
或许身为母亲,她也不相信李煜会如同宫中传言这般荒唐。
话至半截忽哽住——
李煜顺势跪倒,广袖掩住嘴角一抹笑意:“儿臣何罪之有?”
李煜伏地,今日带这些个乐工自然不是为了气恼钟皇后,而是为了做给宫外的老狐狸看。
钟皇后是书香门第出生,与国主李璟结伴数年,在后宫的地位说一不二。
钟皇后听到他这番话,整个人也是气的直立起来:“你倒是出息了,学会来你母后这儿耍心眼子了!”
“太子身边的人,就这般任由他胡来么?”
钟皇后就这样喋喋不休的又嘀咕了一阵。
想来这次钟皇后假意责骂他,也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与心酸一并算在了里面。
陆安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咱们现在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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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钟皇后的寝宫,凌夫人对于主仆尊卑看的更加讲究。
李从嘉也不给他什么好脸色,微微鞠躬,说道:“凌夫人安好。”
“太子殿下倒是清闲。”
这老娘们消息倒是灵通。、
“误不误会倒是小事,只怕是众口难调啊!”
“怕是只会在背后给你扣上一顶玩世不恭的铁帽子。”
和李从善多学学?那怕是自己最后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神色稍作缓和,李煜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说来也奇怪自己母妃与她同样信佛,两人脾性却是千差万别。
凌夫人不解,倒是觉得背心有点凉凉的。
李煜反客为主,突然开口提问,倒是让她一时间乱了分寸。
李煜拈起经卷焚于错金螭纹炉,青烟中浮现自己傻弟弟的身影:“就像我与从善...”
凌夫人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了李煜话中之意。
李从嘉叹了一口气:“贤弟入局怕是比我还深。”
“我今日来就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劝阻你一句,棠棣同枝,免得到时候伤了和气。”
转过九曲朱廊,李煜在殿前驻足,回身望去,凌夫人鬓边的金钗摇晃得正急,前日她掌掴娥皇时,应当也是这般珠翠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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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南唐编钟制式参考《南唐二陵发掘报告》。蹀躞带为唐代官员常见配饰,见《新唐书·舆服志》。
③:并蒂莲,也称并头莲、同心芙蓉、合欢莲、瑞莲,属莲科莲属。在古代被认为是吉祥、喜庆的征兆,代表着好运和幸福,能给人们带来美好的期盼。此处仅为化用(不喜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