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86章
江周昨晚又熬了一整个大夜,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两张蜘蛛网粘在眼球上。一大早又从床上爬起来，脑子还没有清醒，喉咙里还残留着隔夜泡面的味精味。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想找点水喝，却在路过客厅时猛地刹住脚步。有什么不对劲。
外头小区租的小单间,一眼望得到头的家具。一张掉漆的折叠桌，两把塑料椅,一个塞满方便面箱的置物架。典型的单身汉屋子，简单到连小偷都懒得光顾。只是此刻，一本黄色的档案袋静静地躺在屋子中央的水泥地上,格外显眼。江周当即觉得不对劲，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昨晚凌晨三点才回家，确定锁好了门，而且他从不把东西放在地上。他蹑手蹑脚地退回卧室，从枕头下摸出配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持枪在手，他贴着墙根移动，先关掉了总电闸，然后轻轻拉上所有窗帘。房间陷入半明半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的几缕晨光，斜斜地切割着那个可疑的档案袋。泛黄的封皮上用红笔写着"礼物"二字，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最后一笔却故意拉长，像一把滴血的刀。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衬得屋内更加死寂。江周的后背已经湿透,T恤黏在皮肤上，像是第二层紧绷的皮。
他缓慢地靠近，枪口始终对准那个袋子。五步、三步、一步，随着距离缩短，那股从档案袋散发出的古怪气味越来越浓。像是消毒水混合着某种甜腻的腐味。
蹲下身，他用枪管轻轻拨开袋口。里面是一沓照片。最上面的照片里，是一个穿着洗到发白的格子衬衫的女孩冲着镜头微笑。她站在阳光下，背后是通泽市汽车站。少女脸颊上的雀斑清晰可见，右手比着老士的剪刀手。江周的呼吸停滞了。他认识这个女孩。
这是案件的受害人之一，死时还不到16岁，因为家里穷，父亲卧病在床，被同村人骗去城里“赚大钱"，第一次出台便失踪，之后再见到便是漂浮在污水沟里惨白腐败的尸体。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汗水顺着鼻尖往下滴。“操！"江周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和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没有冲动，而是从厨房找来镊子和证物袋，像对待最危险的□口一样，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每张照片。
全部装袋密封后，他冲进浴室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镜子里的男人双眼通红，嘴角还挂着血丝，像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这不是警告，这是宣战。
二十分钟后，市局技术科。
法医室的冷光刺得人眼眶发疼，顾文姝正低头整理器械，听见推门声，她头也没抬，只是伸出手：“东西。”
江周没说话，沉默着递过证物袋。
顾文姝利落地拆封，却在看清第一张照片的瞬间僵住。手套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这些都是之前被害女孩的照片，很多都是原件。“江周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大概对方也没想到的是，江周完美地控制住了情绪，第一时间保存好证据。“边缘的物质已经采样，"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些，“初步判断是人血，需要回实验室做DNA比对。"“她翻到照片背面，突然皱眉，“这里有个数字。”
顾文姝的视线落在照片背面那些模糊的刻痕上。那是用极细的钢笔写的，因为垫着其他纸张写字而留下的压痕，像一道隐秘的伤囗。
她的思维有一瞬间的恍惚，前世的刑侦技术，用多光谱成像仪三分钟就能还原这些字迹。而现在，她只能将照片倾斜着对准窗外的阳光，试图辨认那些厂乎与纸纤维融为一体的痕迹。
“1995”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年份，口口猖獗到敢往警察家里寄恐吓照片的年代。严打才刚开始，那些盘踞在暗处的势力依旧张牙舞爪。“这群人胆子也太大了，真到无法无天的地步！"江周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那股子怒意。
“小顾法医。“看到顾文姝没搭理他，江周又碰了碰她手肘，“看出什么了吗？”
顾文姝摇头，指尖却不自觉摩挲着照片边缘。“他既然敢送来，就是做足了准备。“盛律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走近时带起一阵风，混着薄荷的清香，微凉的触感。“但百密终有一疏。”
顾文姝抬头，正对上盛律清深潭似的眼睛。他下颌线绷得很紧，那是他压抑怒气的标志。
“没想到，你会第一时间保留证据，也没有想到我们的技术已经进步了。”顾文姝接着道，“虽然无法保证百分百还原，但七八成应该不是问题。”“刘局又在发火。“后面的跟上来的窦原扫了一眼证据，撇撇嘴，“徐大队长一来，咱们局里就跟点了炮仗似的。”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窗框嗡嗡作响。顾文姝不用看也知道，刘局那间办公室的钢化玻璃怕是又得换了。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潮热裹挟着办案区的每个角落。顾文姝松了松白大褂的领口，“大概是天气太热，火气比较重。”
“做戏罢了。"盛律清冷笑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那叠现场照片。男人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冷白，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