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指尖刚触到发烫的梦简,掌心便传来细密的灼痛。
她猛地缩回手,锦囊里的竹简纹路正像活过来的赤蛇,从"降者生"的残痕里钻出来,扭成跳跃的火焰形状。
"隐寨!"她脱口而出。
前两日楚瑶传来的密报里,隐寨是敌国设在北岭的最后一处暗桩,原计划今日破晓前焚毁制造溃败假象。
可此刻梦简的异状,分明比寻常军情急报更灼人三分。
她抓起披风往外冲时,发簪撞在案角,碎玉叮铃落地。
月光被云翳遮住大半,点将台的"林"字旗仍在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她的脸,像被火舌舔了一下。
情报帐到中军帐不过半箭地,她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昨夜雨歇后,隐寨方向该有逃散的败兵,但此刻山风里飘来的不是焦糊味,是是浓烟里混着松脂的腥甜?
"林帅!"她撞开帐帘时,林风正俯身沙盘,烛火在他眉骨投下阴影。
案上摊开的舆图边缘压着半块桂花糖,是小顺子今早硬塞给他的。
"隐寨的火。"柳如烟把发烫的梦简拍在舆图上,竹简纹路映得舆图泛着红光,"烟柱弧度不对。
我数过,三刻内烟流转向七次,像有人在拨弄风向。"她指尖沿着舆图北岭线划过去,"他们烧的不是寨子,是信号——用烟火给后方标坐标。"
林风的指尖在沙盘上停住了。
他盯着北岭与隐寨之间的山道,那里被他用红笔圈了七圈。"好啊,"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细纹里跳着烛火,"那就顺着烟,送他们一份回礼。"
苏婉儿掀帘进来时,银枪枪头还滴着水——她刚带着士兵加固了西营的篱笆。"什么回礼?"她扯下锁子甲外的湿布巾,甩在炭盆边,水汽腾起时,露出颈侧一道淡白刀疤,"昨夜雨大,山道泥软,现在派骑兵追敌?"
"不追。"林风指向沙盘上的山道,"去北岭至隐寨间的山路两侧,埋三百盏蜜灯。"他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些浅褐色药粉,"灯芯掺了楚瑶送来的辟寒散,遇热自燃。"
苏婉儿皱眉"若敌军不来探虚实?"
"他们会来。"林风敲了敲舆图上隐寨的位置,"敌将李穹最擅疑兵,烧寨后必派残部回探,确认我们是否追击。
这灯——"他指了指药粉,"是路标,也是警铃。"
三日后寅时,山雾未散。
小顺子抱着最后一筐蜜灯跟着队伍往山道去。
灯盏是陶土烧的,带着窑温,搁在怀里像揣了只暖手炉。
他想起前日林风蹲在篝火旁问他"为什么想当炊事班头领",自己说"能守住心的人最懂暖别人",林帅当时摸了摸他沾着糖渣的碗沿,说"那你今日先学怎么用灯暖山"。
山道两侧的树桩上,士兵们正把蜜灯嵌进去。
灯身刻着细碎的云纹,灯芯浸过蜜蜡,在雾里泛着朦胧的白。
小顺子在第七十八盏灯旁蹲下,摸出怀里的刻刀——这是前日帮伙夫老张修菜板时,老张用断菜刀磨的。
他在灯座下刻了朵桂花,又插了块木牌,用炭笔写"信者立,伪者亡"。
风掠过他耳际,他听见山那头传来马蹄声,很轻,像猫爪子挠在枯叶上。
李穹的刀把攥得发白。
他带着三十骑残兵潜回隐寨,本想看看联盟追兵是否中了诱敌计,可越往山道走,越觉得不对——山雾里有幽光浮动,像星星落在树杈上。
"将军,"副将扯了扯他的披风,"那是什么?"
李穹眯起眼。
幽光下,每盏灯旁都竖着木牌,黑炭写的字被雾水洇开,像血在渗。"信者立"他念出声,后颈突然起了层鸡皮疙瘩。"去探!"他挥刀指向最近的灯,"看是不是陷阱!"
两个士兵翻身下马,刚摸到灯座,蜜灯突然"噗"地燃了。
灯芯里的辟寒散遇体温升热,火舌"轰"地窜起半尺高,映得山道两侧一片通红。
"有埋伏!"副将喊出声时,鼓声已经震得山壁嗡嗡响。
苏婉儿的银枪从高处挑开雾帘,锁子甲在火光里亮得刺眼"断流阵——合!"
特训营的士兵从两侧山坡滚下,竹盾相抵形成人墙,把三十骑围在中间。
小顺子摸出腰间的短弓,箭头是用修菜板的断刀磨的——这是他昨夜偷偷磨了半宿的。
他瞄准敌将头盔上的红缨,手指一松,箭"咻"地擦着李穹耳畔钉进树里。
"你们烧寨骗人,我们种灯照路。"小顺子站在燃着的蜜灯旁,火光把他的脸映得发亮,"这山,不会再黑。"
李穹的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四周的火光,忽然想起三日前隐寨起火时,他站在寨门口看士兵们往火里扔文书,有个新兵哭着喊"将军我们不烧成吗",他抽刀背砸在那孩子后颈上。
此刻山道里的火光比隐寨的火温柔得多,照得那些"信者立"的木牌像开在火里的花。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他跪下来,声音发颤。
林风是在卯时末到的。
他踩着露水往山道里走,靴底沾了松针。
士兵们正把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