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着炉子拜三拜，今天忘记了……哎，柳姐姐，好久不见！”南问柳笑眯眯同他打了个招呼。
视线转到后面的林之鹤时，季长安动作愣了下。紧接着他又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腾出手拍了拍衣摆，原本被尘灰遮掩的衣服便透出火红色的流光，正是象征季家的麒麟纹。他站在废墟堆里随意抹了把脸脸，灰扑扑面颊顿时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皮肤，眉眼带笑，如同水墨里长出的红枫，在缭绕的烟灰中蓦然炸开一抹艳色一-季家人容貌极盛，这一代的小辈尤其出挑。当年季竹月便是四海有名的美人，漂亮得惊心动魄、蛮不讲理，身为她的亲弟弟，季长安也不遑多让。“不好意思啊林哥，我以为你最近忙着林家事务，想不到你居然还能腾出空来，插手学宫事务…"季长安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的错。”他语气矫揉造作，极尽阴阳怪气之意，与当年的季竹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愧是亲姐弟。
林之鹤道：“留级三年，只学会了耍嘴皮子？”“当然比不得您啦，谁不知道林哥那一届，出了好几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乾道场更是出了两个剑道大家……"他笑眯眯地转过来，“是吧，柳姐姐？”南问柳还未回答，季长安又接着道：“哦，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柳姐姐近几年太过低调，恐怕有所不知一-林相前几年身体就每况愈下了，林哥虽然接过了权利，但林府却没个说话有分量的女主人。这些年求亲的折子跟雪花似的递到林家，就连我家老爷子都提过想要与林家联姻的事……好好好，这是专程来找茬的。
灰蒙蒙的烟尘似乎被冻住了，温度在一瞬间将至了冰点。林之鹤依然站在原地，今天他来学宫没有佩剑，却自有无形的剑气环绕周身，掀起他的衣摆。
季长安歪头避开扑面而来的雪沫，擦着剑气退到了南问柳身后，却还是被割断了一只耳坠。
满室寂静里，季长安从南问柳身后探出头来：“林哥急什么？莫非真看上了拜贴上哪家姑娘，被我说中心事了？”
“季长安啊。"南问柳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柳姐姐？”
“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她指指林之鹤，“我可不一定能拦得住他。”季长安所说之事她倒是不奇怪，当年她与林之鹤的感情并未瞒着旁人，谁都知道林大少爷有个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妻，但这个未婚妻已经死了足足五年了。林家主母的位置怎么会留给一个死人一一况且就算她活着，她也不稀罕。她巴不得林家完蛋呢。
林之鹤视线划过季长安得意的神色，垂眸叹了口气，将周身剑气尽数收回。“这般牙尖嘴利，梧州之行还是不要带…”季长安眨眨眼：“梧州？”
“有个已经毕业的学生，在梧州见过江浸月。“南问柳道，“巧的是，那时候正是承意三年春。”
季长安瞳孔骤然缩紧，显然也联想起了殷州之事。“那学生名叫王志，与你同一届入学……
“王志，"季长安想了想，“我确实认得。”南问柳假装没看见林之鹤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笑吟吟道：“认得就好，我们打算明天跟着林家的商队出发，你要一起去么？祭酒说了，期终考给你加分。“当一一真？”
季长安尾音拖得很长，丹炉未散的余烬里蹦出两点红亮火星，将少年眉眼渲染得活似话本里用朱砂勾出来的精怪。
“这般好事，又是柳姐姐亲自邀请，我哪有不去的道理？”林之鹤忍无可忍：“好好说话，不要装腔拿调一一”“你管不着。"季长安对他做了个鬼脸，转向南问柳时又挂上和煦的笑意，“我先去把炸毁的丹炉上报给司业，柳姐姐，我们明天见～”南问柳望着他雀跃的背影，没忍住笑出了声。年轻真好。
比他们这些老人有活力多了。
林之鹤默默瞥过来，犹豫了下，还是道：“那些拜贴我都让人退回去了，我没看过。”
“你解释这个做什么？跟我又没关系。"南问柳拍拍他的肩膀，悠然道，“切记，怒伤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