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妙,几乎卡在他被人间死气彻底侵蚀的边缘,让他得以留一口气回到仙界。
可惜世事无常,如今不过千年,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知微还在继续,她只是不记得近些年发生的事,但以往和这些同僚的经历,可是清楚的很。
“你千方百计找到她的转世,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回当初对她的爱。”“但变心的究竟是你,还是她呢,漱玉?”昔年往事不堪入目,但漱玉翁早已过了为此动摇心绪的时期,当着弟子的面,他也能说:
“正因我经历过,我才更加肯定,轮回延续的只有生命,而非人生。所有在此世产生的缘分、执念乃至感悟,都不能带到下一世。”他直视知微:“持筠会爱您,全因他幼时不得关怀,少年不得自由,青年不得肯定。倘若他下一世生在一个备受宠爱的家里呢,他还会在意您施舍的这点怜悯吗?”
“还是说,您会手动让他家破人亡,好让他只能依附于您?”最先听不下去的居然是慕岑,她拼命压着音量,但出口的声线依旧尖细:″够了师尊!”
她不确定这些话会不会伤到知微,但对沈持筠来说,无疑过于残忍。今日得知的讯息已经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她不明白师兄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若是师兄如此,那她和承祀,难道也是为某种目的所生吗?漱玉翁忽然转向她:“我教你刀拭心尘、慈渡八方,如今你师兄全然不顾百姓生死,你还要维护他吗?”
慕岑眸光颤抖:“可他修无情道,不是您授意的吗?”“呵。”
突兀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师徒两人的争执,慕岑回头:“知微,我一”她瞳孔骤然收缩,在知微抬手朝漱玉翁点去的瞬间,下意识扑在了漱玉翁身上。
如山的压力积于一点,顺着弹射出去的水珠轰然撞在慕岑后背,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撞飞出去,连带着药堂的门也碎成无数片。慕岑直接跌在街上,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脊骨,却依然断了两根肋骨,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连忙爬起来去扶漱玉翁。“师尊,您怎么样?”
漱玉翁也出了手,但他没有抵挡知微的攻势,而是用巧劲推开了街上的路人,他们这才没有跌到别人身上去。
知微甩了甩指尖沾染的茶水,她没用权柄,甚至没有点诀,刚才完全是气劲的冲撞。
“漱玉,你在寻死吗?”
先前漱玉翁在玉京时,为了避开和她对战连暂时的盟友怀姜都能抛下,没道理今日特意上门激怒她。
她偏不如他意。
知微挥手让看楞的余清给她换一杯茶,她今日说了太多话,烦躁越积越高,骨子里的恶劣掩都掩不住。
“你以为你殒落于此,就算偿还完罪孽了吗?若是依你的论据,当世事当世毕,那当年因你而死的凡人永远也没能得到补偿。”街上凡人避让,却没离开,而是躲在一旁看热闹。慕岑抬起袖子,想给漱玉翁遮一遮,不想被他推开了。
他冷静抬头,霎时的神情里竞还依稀看得见往日韧劲,知微不留情,他也不肯让:
“天道崩碎是这方天地必然的结局,您挽救不了的。”知微无动于衷,她不会再给漱玉翁机会。
“我不管你和沈持筠以前如何,自今日开始,由我做主,你二人断绝师徒关系,你也不准再去见他。”
漱玉翁如同没听见一般,自说自话:“还道于天,不过是徒增死伤。”“师尊,别说了!求您别说了!"慕岑眼里的水光逐渐明显,恨不得捂住漱玉翁的嘴,她是真的害怕知微直接杀了漱玉翁。“仙主,和凡人纠缠……是没有好下场的。”他如此,谐织也是如此。
知微难道就逃得掉吗。
“师尊够了!别说了!”
慕岑喊到嗓子撕裂,脑子里全是自己音色的回声,她紧紧抱着这个养她育她的师尊,如同抓着一株救命稻草。
袖子还在不停往他头上盖,试图保留他作为大祭司的最后颜面。燕溪山离很远便看见自家门口围了人,走近一看,迈出的脚步都虚了几分。“我的门……”
漱玉翁从弟子的保护圈内挣出来,几乎是扑上去抓住了燕溪山的手,神色癫狂:
“你以为谐织为什么死?因为她不认识你了,她后悔了!她后悔爱上你这个凡人!”
“什么跟什么啊,你放开我!”
燕溪山连连后退,正想转头向知微求助,滚烫的液体忽然扑面溅了他满脸。那几乎称不上溅,因为离得太近,算是打在他脸上,打得他眼珠都痛起来。一截手臂从猩红的视野里飞出去,粘连的血在地上拖出极长的痕迹。慕岑的尖叫声紧随其后:“师尊!”
燕溪山僵硬转头,看向屋内。
知微两指捏着一盏瓷杯,倒扣着,里面的茶水却不在她脚下,而是化作水刃斩在残破的门上,大半嵌在木头里,上面还沾着血痕。原来仙人的血也是红色的。
慕岑的泪终于落下来,颤抖着手给漱玉翁的断臂止血,指尖全是黏腻的腥气,按在门上,一贴一个可怖手印。
她膝行几步,扒着门:“知微、知微,放过他吧!我会将他锁在祭司阁,不会让你再看见他,行吗,这样行吗?”
燕溪山默默跨过满地碎片,将自己往屋内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