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抬他下巴。
沈持筠瞳孔骤缩,几乎是知微刚碰到他下巴,他便反射性挥开了知微的手,人被吓得弹起来,后退好几步。
“你!”
澄雪再现,沈持筠暗自警惕,不知人间何时有了此等修为的精怪,竞然能近他周身,难道是因轮回崩碎被放出来的老怪?知微手背上被打得通红一片,正给自己吹风,对面的沈持筠掏出手帕在下巴上擦了又擦,单看力气,活像是要将那块皮磨下来。虽然知微本意并非如此,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份上,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大不了她改日登门致歉。
步法比思绪更快,知微莲步轻移,率先攻向沈持筠。她向口口身半步,临到沈持筠面前,忽然急转方向从左边游移过去,在两人错身之际,竖掌劈在他后颈上。
“呃!”
一声压抑又短促的闷哼从他唇缝中溢出,那张冰雕玉琢的清冷面具上终于出现裂痕,震惊与被冒犯的恼怒簇拥着冒出头。“放肆!”
沈持筠沉声呵斥,手腕猛地一振,澄雪嗡然长鸣,剑身之上爆发出刺目的光华,无数道细小却凝练如实质的剑气瞬间喷薄而出,要将眼前这位胆大妄为的冒犯者彻底吞噬、绞碎。
知微钻了空子,是趁沈持筠还在惊怒时动的手,一击过后,正疑惑沈持筠怎么没倒下,对方的那道足以撕裂金铁的攻势已经近在眼前。看来这小仙君的实力比她预估的更强。
沈持筠没有毁掉这间房的意思,狂暴的剑气被一道无形界壁死死地约束着。力量在空间内疯狂冲撞、压缩,没有一丝多余的破坏力逸散到房间的陈设上,最终凝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精准朝知微罩过去。空气被切割,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锐响,烛火被无形的压力压低,光影剧烈扭曲。
然而那剑网的中心、目标所在之处,知微的身影竟如同融入湖面的水滴,在他剑气爆发的巅峰时刻,以一种近乎鬼魅的姿态消失了。她只想弄清楚这人为何见过优昙花,可不是要与漱玉这个宝贝徒弟一决生死,当下并未动用任何权柄,只凭步法躲避。“你先听我说行吗?”
她整个人恍若乘风,霞色衣袂无声翻卷,带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幽香,转瞬已贴近沈持筠的身侧,近得能感受到他因恼怒而急促的呼吸。可距离越近,沈持筠越是厌恶,有几个瞬间他当真在恍惚间将眼前这道幻影看作知微。
三年来他寻遍了禁术,也没有任何一匝写了如何复活一位仙主,连守弥都束手无策。
现实与幻境的残忍对比几乎将他撕碎,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精怪。
一股远比方才更加暴烈也更加冰冷的灵压从他体内爆发,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被抽空,沉重的窒息感与刺骨的寒意交织着碾压下来。书架上的古籍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沈持筠眼中寒芒凝练,再无半分保留,澄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剑光不再是网,而是奔涌的、冻结一切的寒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轻鸣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开,那是知微的指尖、手背、甚至翻飞的袖边,在间不容发之际拂开剑光所发出的声音。剑光如有实质,每一次碰撞都带起一溜细微火星,在昏暗中明灭闪烁。知微躲烦了,迎着剑光而上,身形猛地一矮,如同灵猫潜行,几乎贴地掠过沈持筠因剑招前刺而微微前倾的身体,再次伸手要将他劈晕。然而沈持筠银冠上的飘带顺风扬起,好巧不巧地缠在了知微腕间,随着她抬手瞬间绷紧,随即又落下。
“嗒。”
这道脆响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银冠应声而落,掉在光洁如镜的乌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音。如墨如瀑的青丝瞬间失去束缚,如同上好的绸缎骤然倾泻而下,披散在沈持筠的肩背之上,几缕发丝甚至拂过他的下颌。空气不自觉凝住,沈持筠持剑的动作僵在半空,剑尖距离知微的侧颈不过三寸,终未再前进一分。
知微莫名有股闯了大祸的微妙错觉,赶紧告饶:“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会相信吗?”
沈持筠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维持着前刺的姿势,唯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显示出内心极不平静的波澜。
披散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侧脸。他的视线死死钉在知微脸上,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或许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更多的,知微没空去看了,她觉得沈持筠现在想将她剁成十八段。知微缓缓直起身,指尖甚至还残留着被他发丝滑过的微凉触感。目光掠过地上孤零零的发冠,再缓缓抬起,迎上他那双翻涌着复杂风暴的眼睛。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烛火在不安跳动,两人压抑的呼吸声于无声中交织。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知微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果然人好看怎样都好看,沈持筠披散头发也别有一番风姿。
良久过后,她捡起发冠,顺了顺那两根飘带,试探道:“要不,我再给你戴上?″
“闭嘴!”
知微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急掠而来的剑阵扑了满脸。此时她才真切感受到沈持筠的天才之实,剑起瞬间成阵,其间无处不在的杀意平稳又均匀,没有半点灵力不均的迹象。知微扭腰偏身,化作有形无质的雾气。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