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腌果
门窗紧闭,簌簌风雪声仍从缝隙传来,火芯蓦地一跳。陈涿眸光微敛,眉眼被摇曳火光笼着,依稀辨出几分晦暗,半响后他将目光收回,淡淡道:“岑公子成婚时,我到府上拜会过,有过一面之缘,自是认识的。”岑言恍然想起,笑道:“那日人多事杂,我反倒忘了自己见过陈大人了。不过今日还要多谢陈大人愿到府上,帮我与凝欢处理这张来历不明的祸端。“说着,他捻起了那信笺,稍微一折,递到了陈涿面前道:“如何处置,全由陈大人定夺。”
陈涿垂目那信笺,顿了下忽地道:“岑公子是左撇子?”岑言递信的指骨一滞,神色不改道:“经年习惯,常用左手,陈大人是觉得有何问题吗?”
陈涿却并未深问,如常地接过了那信笺,扫了眼道:“没什么,只是我幼时认识一人,也惯用左手,方才见到岑公子,恍惚间想起了他。“说着,漆黑眸子盯他一眼,淡淡道:“可惜,他早已死了,算着年岁,坟头草都不止三丈高了。”岑言笑意僵了僵。
一旁两人并未注意这边的暗流汹涌,南枝托着腮,指尖捏了块腌果,紧紧盯着,有点想塞到嘴里却又怕里面暗藏着什么毒,两相挣扎,许久没做出决定。王凝欢堪堪定下了心,见着两人停声了,她掐着袖口,沉眸想着,十九年前年岁关键,一半乱世一半战,她的祖父就是在那年立功才得了爵位,旁的倒还好,怕只怕是冲着国公府而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抬首道:“陈大人,这信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信中内容关系重大,稍有泄露,只怕会连累到整个国公府,可若是就此毁了,不知那老翁的意图为何?”
陈涿将信笺放好,收进袖中道:“此事不必张扬,今夜之事也就当没有发现过。”
岑言眉峰轻挑,质疑道:“陈大人是想毁了这信,当作一切没发生过?”陈涿语气轻淡道:“那人既送到了国公府,定也会送到旁地,如今已不是我想将它遮掩下去,而是那人想不想让它人尽皆知。"说着,他抬脚走到桌前,拧了拧眉,将南枝手中那腌果扔下道:“该回去了。”南枝撑了撑懒腰,好似全然没将几人的话听到心上,她看了一眼岑言,便站起身走到陈涿身旁,小声地抗议道:“我还想留在这呢。”她翘起唇,捏了下王凝欢略有些紧绷的脸颊,笑道:“凝欢,你不要再担心了,反正这信如今在陈涿身上,出事也出在他头上,夜里就好生歇息吧,会有办法的。”
陈涿拉起南枝的手,转身就准备推门离开。一道清寒的冬风瞬间吹起几人衣袖。
耳畔忽地传来岑言笑吟吟的声音道:“那陈大人,你觉得这信中所言是真的吗?”
话音一落,几人脚步都顿住,就连王凝欢的目光都定在了他身上,带着一丝责备和不解。此信关系重大,直接指明当今圣上身份的真假,牵扯至数年前,能将信毁了装作不知已经算是侥幸。旁的,并非他们是能多言的。陈涿转身看他,衣袖飘摇在风雪中,夜色阴沉,唯有几点微黄烛火,他顿了会,才道:“陛下继位时,诏书中所言其是先帝之子,姓赵,名荣。若是信中为真,如今宫中的又是谁?”
岑言对上他的视线,笑意微敛,忙不迭俯身赔礼道:“陛下好端端地在宫中理政,怎可能早已身死,这世上又没有鬼魂显灵的怪异事。不过一些妖言惑众的言论,倒是我多嘴问了。”
陈涿沉眸看他一眼,便再未停留,很快和南枝一道离开了这处。王凝欢眉尖紧皱,沉着眸望向岑言道:“岑言,今日你的话有点多了。”稍微有点眼色都能看出来,信笺所写并非是他们能够探究的,稍一不慎,就会掉入送信之人早已埋好的陷阱。可从陈涿来时,他的问题一个抛一个,甚至直言提到了陛下。她虽对他多了几分信任,可断不能拿整个国公府开玩笑。岑言却垂下眸光,眼眶蓦地泛起了一圈红,语气低落道:“凝欢,当年我的父母就是在十九年前因战乱而死,此后不久我就沦落成了孤儿,连饭都吃不上,今日见到那信笺所写,我想起了些往事,这才…这才多问了几句。"说着,他抬首,眸底透着一点盈光,仍在强撑笑意道:“抱歉,我失态了。”王凝欢一怔,她与岑言认识这么久,他大多温文尔雅,鲜少有这般大喜怒变化,还是头一次看他如此神态,心中僵硬,不免后悔方才的语气过分了点。她踌躇着,掩下心底疑虑,上前轻拍他的背道:“是我多心了。”岑言低低地嗯了声,故作寻常道:“没事,我知晓你是忧心国公府,也是我一时着急,问得太多,差点因我一人影响到了整个国公府,你多问几句也是应当的。”
王凝欢见他这幅神情,咬着唇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犹疑着牵住了他的手,安抚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一时情急这才有点紧张,并非是故意怀疑你。你知道的,如今在府中我最信任你,也只信任你。”岑言回拉住她的手,唇角扬起笑,眼底透着清亮的光道:“我知道。凝欢与我成亲,就是因为相信我的为人,愿意与我站在一块。同样,我对凝欢也是一片真心。”
两人站在房门处,指尖相牵,交汇着彼此的视线,面上都露出了一点浅笑。远远瞧着,的确是夫妻和睦,伉俪情深的模样。另一边,两人上了马车后,南枝将脑袋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