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话
心情一旦放松,困意就狡猾地钻着空子排山倒海袭来,加上室内是舒适的恒温,江稚眼皮渐重,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1程与淮端着煮好的番茄鸡蛋面出来,便见她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蓬松长发散乱铺在胸前,呼吸匀缓,睡颜安然。
他将面条放到餐桌,放轻脚步走近她。
他曾梦见过她,不止一次。
她就睡在这张沙发上,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被他吻醒后,她扑上来搂住他,热情回应,接下来便是完全不可控的走向……在那些荒唐而混乱的梦境中,她反反复复地出现,大多数时候是在他身下,偶尔也坐在他腿上。
地点不尽相同,除了卧室的床,沙发,还有浴室、落地窗边、书房长桌和钢琴上,甚至是望得见星空的帐篷里……
唯一相同的是。
他们极尽交缠,而他的某一部分,深埋在她身,体里,就像树木扎根进土壤,拼命汲取养分。
尽管梦境并不由他掌控,但无法自欺欺人,他无比贪恋她的温暖,贪恋相拥共赴极致时那几近灭顶的愉悦。
可每每午夜梦回,醒来后从来只有怀中空空,枕畔冰凉,巨大的空虚无孔不入,噬魂销骨。
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在不真实的幻象中步步深陷,沉|沦,万劫不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这副躯壳里住进了另一个陌生且罪恶的灵魂。
修养尽失,道德沦丧,品行败坏,卑劣龌|龊,无|耻下流,衣冠禽I兽已不足以形容他在梦中亵渎她的种种恶劣行径。下午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沉默良久后说,爱和欲是感情里最神秘莫测,也是最难以控制的一部分,两者没有明确界限,是模糊的,混乱的。由爱生欲,由欲生爱,都有可能发生。
而当爱发生,便意味着冲动、失控,秩序崩乱,无法用逻辑解释,更不受理智操控。
一昧强行抑制爱-欲,只会适得其反。
因此医生建议他,遵循本能和真实内心,并试着去被掌控。云开雾散之后,他的心里、眼里,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她。他对她的在意和纵容,并不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交情,他还对她有着男人对女人的,最世俗,也最赤诚的欲-望。
程与淮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的,当意识到它存在,并试图用理智去抗拒,去压制时,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被她吸引,难以自拔还未觉察动心,便已深陷。
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全交由另一个人掌控,毫无保留地袒露软肋和弱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但因为是她,他愿意试试。
程与淮回过神,弯腰将人从沙发抱起来。
习惯独居,不喜外人打扰,家里自然也没有准备客房。他把她轻放到主卧床上,拉起被子搭在腰间。大晚上,身处陌生地方,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也不知道她是涉世未深,心性纯真,缺乏危机意识,还是过于信任他,全然不设防,就这样轻易地陷入了熟睡。
程与淮单手撑在床沿,轻轻拂开几缕散落她颊边的发丝,视线从眉心心缓慢滑落,描摹她的五官,最后定在那微张的红唇上。凝视许久许久,他低下头,虔诚而绅士地吻了吻她手背。不夹杂任何欲-念。
出去前,他特地留了盏壁灯,也没关上门。江稚对此一无所知,她正沉浸在美梦中,时而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可惜梦没做完就被饿醒了,她闻到枕侧熟悉的积雪木气息,坐起身打量四周,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除了床,只有一个科技感十足的悬空床头柜。她注意力被柜面的摆件吸引住,这不是之前当作谢礼送给他的木刻小猫吗?没想到他居然把它放在卧室这么私密的空间里,而且还是床头柜上,睡前醒后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将她的心意郑重珍视。雕刻那会亲妈滤镜误导人,现在这小东西真是怎么看怎么丑,奇形怪状的都不成猫样,也就肚子上刻的“平安"二字勉强能入眼。江稚拍了拍它脑袋:“要乖乖地替我守着他,知不知道?"1她自作主张替它回了声"喵~",放回原位。想到什么,江稚又揪起衣领闻了闻,还好没有异味,也不知道他这样洁癖的人是怎么忍受她没洗澡没换衣服睡他床上的。一双男式拖鞋整齐摆在床边,江稚穿上鞋走出卧室,路过书房时见灯还亮着,探头探脑地往里面望去。
男人换了身深灰色家居服,正在翻看文件,坐姿笔挺。不知为何,他独处时总有种与世隔绝的清寂和漠然,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他的灵魂是破碎的,游离在外的。她潦草敲两下门:“好饿啊,我的番茄鸡蛋面呢,程总?”程与淮行云流水地在合同上签了字,按亮手机屏幕,长指抵着眉心,有些无奈又失笑地提醒道:“江小姐,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她那份面早已凉透,被他倒掉了。
江稚也不知道自己竞然睡了这么久,扶着腰理直气壮耍无赖:“凌晨四点半不能吃番茄鸡蛋面吗?”
“行吧,那就让我饿死好了。”
见他无动于衷,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故作虚弱地往门边一靠,幽幽道,“以后逢年过节,每月初一十五,程总别忘了给我烧纸上香,不然我就阴魂不散,夜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