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御马已然慢了许多。顾宁熙靠在他胸膛前,迎着舒爽的秋风,身心俱放松下来。“怎么去了这么久?"一封封书信发还,有那么几刻陆憬是真想去河东道将人逮回来。
“想看的东西太多了。”
每到一处地方,单与当地的官员坐下来吃一顿宴席,听他们一通恭维有什么意思,自然要去乡间地头、河岸坝上多走走多看看。“我都在京都待了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回去看外间山水。”陆憬也没料到这一趟能有半年之久,元乐出京的行事见闻也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顾宁熙伸了懒腰,半道上还遇见匆匆追来的帝王亲卫。离南城门十余里的地方停了帝王车驾,孙总管已然在此候了多时。陆憬抱了人下马,径直将人接入宫中。
“好吧。"顾宁熙打了呵欠,只能过两日再回家中。一上了车驾,枕在陆憬膝上,顾宁熙便开始睡得天昏地暗。马车平稳驶着,陆憬替人盖好了薄毯。这半年的日子单凭书信往来,显得无比漫长。他看着怀中安睡的人,恍惚间都还觉得似在梦中。晨曦微现,顾宁熙一觉醒来已是次日卯时,还是被饿醒的。身上已沐浴过,换了干净的寝衣。1
陆憬吩咐人摆膳,喝粥时顾宁熙瞧两位太医就候在偏殿,虎视眈眈的模样。依了陛下的吩咐,他们来为顾大人请脉。
在陆憬的目光中,顾宁熙不情不愿地伸出手。陆憬听着御医的脉案,她在外水土不服病了两场,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二两肉又瘦了回去。
太医按陛下的吩咐,为顾大人开了些滋补养身的药方。药食同补,尽快调理好身体的元气。
御医下去看着熬药,陆憬喂顾宁熙喝粥:“在外怎么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直到此刻,二人才慢慢有了重逢的实感。
“那陛下呢,陛下可有爱惜己身?”
“还操心起朕的身体了?”
陆憬不以为意,顾宁熙撇撇嘴,梦中她可是好好的,而他……她张嘴喝下一勺粥,心情忽而有些低落起来。出京巡视半年之久,回来后的顾宁熙官升一阶,除过朝廷赏赐,另得了十五日休沐。
这十五日里,顾宁熙抽了两日闲暇回宣平侯府小住。孟夫人看着清瘦一圈的女儿心疼不已,变着法儿地给她进补。在外虽则辛苦,顾宁熙眸中却有神采。
家中已经在筹备阿姊的婚事,成婚之期定于十二月。侯府很看重与齐国公府这门亲事,给阿姊准备的妆奁有增无减。“你父亲说了,你若是成婚,家中给你的嫁妆绝对不会逊于你长姐。”孟夫人心中欢喜,嫁妆握在手中,是女儿家婚后最好的保障。她自己就吃足了没有嫁妆的苦,总归熙儿有侯府作后盾,不会重蹈她的覆辙。顾宁熙掩下眸中神色,父亲没有在她面前提及婚事,却借母亲的口旁敲侧击提醒、试探于她。
她没有戳破家中深意,到了母亲午憩的时辰,她道:“我去看看阿姊。”“也好,"孟夫人笑道,“正可沾沾你长姐的喜气。”月华院中,顾宁婉在绣成婚所用的锦帕。
有时顾宁熙觉得她家阿姊当真是样样出挑,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针织女红无一不拔尖。秦砚铭能娶到她,当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若她的阿姊是男儿身,必定能在朝堂上大放异彩。姐妹二人许久未见,顾宁婉收了刺绣,专心致志听顾宁熙说着外间见闻。“阿姊不急着绣好吗?”
“琐事罢了,早一日晚一日有什么区别。”她对顾宁熙所说的田制更感兴趣。虽居于深闺,但与书为伍,她对朝事变化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有闭门造车之嫌罢了。本朝沿袭了前代的均田制,太上皇、蜀王掌政期间也不遗余力推行,至明德十一年已臻于完善。
凡成年的男丁,官府皆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可世代继承;八十亩为口分田,死后归还朝廷。受田者中,残疾人减半,工商业者减半。如今地多人少,有了土地耕种,百姓很快便能安定下来。顾宁婉唇畔勾起一抹笑:“再地多人少,也想不到要分田给女子。”女子无立身之本,出嫁后便只能靠母家所给的嫁妆傍身。如此,怎能立于世间。
顾宁熙以为然,只有守节代替丈夫成为户主的寡妇,才有资格分田,也不过二十亩而已。
不知不觉间暮色四合,顾宁熙回乐游院前,顾宁婉最后给她提了一句醒。“京中多有奏请陛下立后纳妃的消息,你…“她轻轻叹口气,“你自己拿主意罢。″
“我知道了,多谢阿姊。”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宁熙更多居于宫中。
休养过几日,她算是切身知晓何谓"小别胜新婚”。龙榻上云收雨歇,顾宁熙伏在枕上,连动一动手指都觉疲累。她算是知晓了对方身体有多好,这两年她该少操闲心。有时连梦中都睡不安稳,陆憬吻着睡得香甜的人,听她嘟嘟囔囔:“不要……不要…
他更进一步的同时,忽而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2顾宁熙不自觉往榻里间躲,很快被人按回怀中。一贯到底的同时,她猛然睁开了眸,不可置信:“陆祈安?!"1陆憬以吻封住她所有怨念话语,又是一夜花好月圆。半月后重归朝堂,顾宁熙官升一阶,所经手的事宜便更多。十月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外出半年的所见所学,潜移默化中令她在处理公务时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