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神性传承的象征、血祭的源头与尽头、是星灾所选中的命运之子。
但此刻,她却正在一步一步地迈向属于凡人的灭亡之境——那座神座与凡尘之间的焦土。
梅黛丝缓缓将目光落在赫洛娜身上,此时她眼中已彻底褪去人类的情绪,只剩星纹冷漠地运转,与那份几乎超脱生死的机械神性:
“赫洛娜。”
“你们只是我血祭的石砖,而非我命运的引导者。”
赫洛娜剧烈地颤抖着,抬起头颅,泪水已将她满脸浸透,
却在颤抖中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象征教会最高长老会权柄的古银圆印,声音中带着决绝与惊惧:
“我以红衣大枢密之权,请求发起教会紧急长老投票,立刻终止星灾仪式!”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于星灾中心——这根本不是请求,而是教会内部最为彻底的背叛与政变。
梅黛丝怔了片刻,随后她唇角的冷笑扩散为讥诮与嘲弄。
下一瞬,掌心命图骤然燃起,一道星焰如流星般精准地落在赫洛娜手中的长老权戒之上。
一声炸裂。
圆印粉碎,银屑散乱飞扬。
赫洛娜的身体被巨力撞飞,重重跌倒在地,口中溢出鲜血,她艰难抬头,望着梅黛丝步履缓慢却如星图崩塌般向她逼近:
“你以为你是在救我?”
“还是你以为此刻的我会死?”
梅黛丝一步步走下祭坛,炽烈的星火在她的足下蔓延开来,空气被燃烧的命图扭曲得如梦境中的镜面: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场星灾最终不会将我送上神座,而只会将我烧成一具半人半神的怪物?”
“我当然知道。”
她的语调冰冷而沉稳,每一个字如同锋利的咒刃切割着赫洛娜的灵魂,彻底瓦解她的意志: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依旧要踏上这条路?”
“因为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慈悲的圣母。”
“它只需要一个足够疯狂、敢于攀上神座的凡人。”
“哪怕最终登顶的,只是一堆灰烬与骸骨。”
赫洛娜满脸泪水,绝望而凄厉地大喊:
“若是您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梅黛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悲凉又近乎残忍的微笑,她望着跪倒在自己面前这个昔日最忠诚的追随者,轻声道:
“你们原本,便什么都不是。”
星灾的反馈骤然激烈起来,如同命运剧场里无形的观众在贪婪地拍击着舞台,
咒纹的共鸣愈演愈烈,似乎渴望将梅黛丝所剩不多的“人性”与“理智”一并吞没。
她仰头,试图咽下喉间涌上的鲜血,却最终无声地喷洒而出。她的骨骼已发出隐秘的碎裂之音,
指骨断裂的剧痛从掌心传递至灵魂深处,但她依旧保持站立,仿佛倒下便意味着彻底的败北。
她低语着下一段咒文——那是通向神座的钥匙、亦是将她人性彻底焚毁的火焰。
然而,咒语尚未完全吐露之际,一股无法言说的剧烈“命图脱锚”冲击从灵魂深处传来,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神性幻象。
她瞳孔剧震。
星图之中,那颗曾与她命运共鸣、与她血脉相连的星辰,突然黯然失色,如同熄灭了一盏遥远而熟悉的灯火。
她呆立在燃烧的祭坛中央,整整三秒之后,嘴唇微微颤抖,吐出了那个如刀锋般锐利的字:
“父亲。”
整个天空仿佛因她这个词而骤然沉寂。血月的轨迹倏然压低了几分,仿佛也在无声回应着那位王者星图的陨落。
梅黛丝缓缓坐下,祭坛的血纹烈焰在她周围盘旋,她第一次闭上了眼,咬紧牙关,不再言语。
那道星图断裂的震动如同天穹落下一枚响雷,轰然炸开她所有自信与高傲筑成的屏障。
父亲死了。
那个曾经令她敬畏而痛恨、冷漠又无法忽视的男人,就这样在她与他之间的无言对视里,沉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的灵魂深处,那道本已脆弱不堪的纽带,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梅黛丝跪坐在燃烧的星火中央,嘴唇微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本应哭泣,却没有眼泪。
因为早在她十岁那年,她便学会了如何让泪水在命图中化作最炽烈的光焰。
赫洛娜在祭坛之下挣扎着站起,那一刻,这位忠诚的红衣主教,第一次脱下信仰的面具,露出一个母亲般悲伤而慈悲的神情,低声颤道:
“他死了……”
“您还想继续登神吗?”
梅黛丝没有回应。
就在此时,神殿外骤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秘诡铠甲的军官冲入殿内,他手中染满了鲜血,星纹破裂,如同刚刚从地狱中挣扎而回。
他跪伏在祭坛之下,声音凄厉而如刀刃般锐利:
“禀告大祭主——王殿已然失控,亨里安七世陛下……驾崩了。”
话音未落,空气凝滞如冰,星辰之光骤然黯淡,仿佛整个世界的呼吸都在等待梅黛丝的反应。
血焰的低吟与祭坛的震鸣都静默了,仿佛在向她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