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也惊觉异状,伸手欲将冰魄取下,却发现冰魄仿佛与楚宁魂息纠缠,微不可解。
“青璃……”楚宁低声喃喃,那声音低得像落雪融于地面,“你在……看着我吗?”
一刹那,他与青璃的过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
胸口传来的灼痛并不剧烈,却如蚀骨般让他冷汗直冒。
那不是伤,而是惩。是未曾偿还的“誓”。
冬儿看着他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轻声问道:
“是不是……你觉得自己不该……回应我?”
楚宁一愣,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否认。
“我……”他抬眸,声音像被风吹散,“她还在。”
冬儿低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黯色,却仍旧执起他的手,放在心口处:
“她在也好,不在也罢。”她声音温柔却笃定,“我只要你记得一件事——是你一次又一次,从地狱中把我拉回来。”
“就算你的心,始终有一半留在雪夜里。”她抬头望着他,眼角还残着泪痕,“我也愿意,陪着你守那半片荒原。”
冰魄悄然冷却,狐影渐敛,仿佛感知到某种不愿打扰的静默。
楚宁闭上双眼,额头轻抵冬儿的额角,许久,才沙哑开口:
“冬儿,对不起。”
“可我——”
“终有一日,会将她送回这世间。”
他本能想要后退,却被她死死抱住。
“别走……”她低语,额头贴着他的,“我知道你要走,但让我先……把这日子你欠的情,都补回来。”
那句“别走”,像是一道咒语,将他所有的意志都定在原地。
她抬起头看他,眼中满是潮湿与光。
“别走,好吗?”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嗯。”楚宁看着冬儿眼中的泪光,他终于再次将她的手牵起,贴在自己心口,“我只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那就让我对你好一回。”她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我知道你背负了太多,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把什么卸下。”
他轻轻将她抱起,脚步很轻,一步步走向破碎雪域中的一片低洼岩坑,那里避风、温暖,是战后的残迹中唯一还能藏人的角落。
她靠在他怀中,没有挣扎,像是将自己整个托付给了他。
他们躺在岩壁后的隐蔽处,身体紧贴。
她枕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像鼓,像誓。
而他用衣襟包住她细瘦的肩,低声呢喃:
“冬儿,我……可能真的会爱上你。”
“那你晚了,我已经爱你很久了。”她笑着,声音发颤。
夜色微凉,残雪覆地。
两人交迭的身影,就这样静静地伏在天地之下。
那一夜,没有太多语言,只有指尖相扣,心跳相印。
是情感最真切的相拥,是命运逆旅中,唯一的喘息与温柔。
……
良久,冬儿轻声道:“你……还要救她,是吗?”
楚宁的眼神微顿。
那一刻,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垂下眼帘,指尖无声地收紧。
他轻轻点头。
冬儿低头,从怀中缓缓取出那枚“朔月冰魄”。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动作却无比郑重,像是捧着一枚冰封的心。
“我试过用它……接引青璃的魂魄归位。”她声音轻到几不可闻,“但她不动。”
她将那枚莹蓝寒晶捧到楚宁面前。指尖发颤,眼中满是复杂。
楚宁伸手接过。
指尖刚触及冰魄,寒意便骤然攀上掌心,宛如一缕灵魂触碰——清冷而遥远。
那冰魄晶体中,封存着一缕极淡的星辉,仿佛狐尾轻舞,又像某个沉睡在梦境深处的名字。
“青璃……”
他低喃着,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就在他声音出口的那一刻,冰魄忽然微微颤动,浮现出一丝光影,那光不耀,却温和地晃动。
楚宁心神一震。
可下一刻,那光影忽地一暗。
冰魄骤然泛起一圈白霜,如寒潮蔓延,迅速冻结了楚宁的掌心——就像她感知到了他的犹疑,又像是,她的魂……依旧太疲惫,无法回应。
楚宁神色微变,手指顿住。
“她……魂伤太重了。”
冬儿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她没有说话,但她知道,那枚冰魄早已不只是“狐族圣物”。
它,是青璃残存的魂息,也是楚宁藏在心底最柔软、也最痛的那一角。
而她现在……选择站在他身侧。
哪怕他的心,未必能全属于她。
哪怕那枚冰魄,永远冷过她的手。
楚宁识海之中,吞渊缓缓走来,神情罕见地凝重。
他望着那片残破的大地,目光深邃如渊:
“狐祖封地已毁,主阵灵源湮灭,此地灵息紊乱、地脉断绝。以冰魄引魂,此刻已不可行。”
“什么意思?”楚宁脸色一变。
吞渊沉声道:“她的魂体太过虚弱,现阶段无法承受回归本体之力。若强行唤回,只会神魂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