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极冷,可那掌心的轻抚,却胜过万千温泉。
“我回来了。”他喃喃。
冬儿伏在他怀里,忽而抬头,目光撞入他那双早已疲惫至极的瞳仁,泪意骤然溃堤:
“你身上的伤……你怎能,又这样不顾一切……”
“若你为复活她而死,她的复活有何意义?”
“我不会死。”楚宁轻声道,语气温柔得近乎陌生,“我怕的,是回不来。”
“怕的是,不能护你周全。”
“所以我回来了。”
这一句,击中了冬儿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她哽咽得再无法抑制,猛地抱紧他,脸颊埋入他颈侧,声音碎成一团:“我从来没怕过神,没怕过天……可我怕你不回来。”
楚宁闭上眼,感受她的颤抖。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一直在赌。
他是她的希望,她的锚点,她的心火。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生还,是一次彼此信念的确认与拥抱,是在万死之后,两颗心终于能安放彼此的刹那。
风,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雪,轻轻扬扬,如絮如羽,落在两人肩头,却再无寒意。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止息了全部的声响,唯余两人的心跳,在沉静之中撞击着彼此的灵魂。
楚宁轻轻抬起左臂,环住冬儿纤细却顽强的身躯,将她拥得更紧。
他的下颌抵在她发顶,呼吸之间尽是雪后的清寒与她颈间微颤的温度。
他低头,额头贴近她的额心,声音像夜色里的一滴墨:
“冬儿,我……”
话未说完,他却闭上了眼,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在克制某种冲动。
最终,他轻轻吐息:“我的寿元……只有十年。”
他的声音低哑沙哑,像是被冰层压住的溪流,艰难地冲破胸腔,携着自责与惧意。
“你不该在我身上用情。”他说得很轻,却像刀刻在风中,“我怕,耽误了你。”
冬儿猛然抬头,眼中雾气微动,却无丝毫退意。
她轻轻摇头,语气倔强、坚定,字字如誓:
“就算……只有一年、一月、一日,哪怕只有一个时辰,我也要用来爱你。”
“我也要陪你一起。”
楚宁怔住。
他的眼神微颤,像是听到了某种不可承受的誓言。
可下一刻,他还未开口,冬儿便踮起脚尖,忽然吻上了他。
那一吻,毫无预兆。
却是她积压太久的情感爆发,是所有风雪后唯一的回应。
她的唇带着雪意的凉,泪水的咸,还有不容辩驳的决绝与火一样的执念。
不是刻意讨好,不是温柔缠绵,而是将她的全部情绪,统统吻进了他的心口。
楚宁一瞬失神。
他的瞳孔微缩,却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贴近,任由这份炙热撞进自己已经麻木的心魂深处。
没有雷霆,没有风雪,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温软,将他困在一场久违的温情里。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的唇轻柔却坚定,带着倔强的温度,也带着泪意的颤抖,如同一片初春之雪落在他灼热的心头,冷却了他满身的战意,却又点燃了某种更深层的冲动。
楚宁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
那不是慌乱,而是……他终于不再压抑。
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将她牢牢搂进怀里,如拥住最后的安宁。
冬儿的身子因情绪而轻轻颤抖,却没有退开。
她闭着眼,仰头迎接他那迟迟未至的回应。
楚宁低头看着冬儿微仰的脸庞,眼神中映出那双盈着泪光却倔强不退的眸子。
他再也无法克制,执起她的肩,回以一个深深的吻。
这一吻,情意绵延,似将所有尘封三年的压抑、寂寞与未竟之言,全都倾注在唇齿之间。
他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得更近。
冬儿轻轻颤抖,却没有退后。她闭上双眼,指尖紧攥着他的衣角,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一切便会如梦破碎。
指尖下,她的肌肤微凉,触感细腻。
他的掌心从她腰侧游移至背脊,将她整个人按入自己胸膛。
他想铭记她此刻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抖动。
她仿佛一朵在战火中尚未燃尽的白梅,带着芬芳的执拗,静静绽放在他唇齿之间。
他轻咬她的下唇,听见她低低一声喘息。
她的手也回环上他的腰,指尖嵌入他背上的薄衫,像是在证明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象。
就在两人贴近之际。
“嘶——!”
楚宁闷哼一声,眉心骤然紧皱,胸口之处猛地一热,一阵刺痛仿佛灼心而来。
他猛地抽离,低头望去。
是那枚冰魄。
冬儿怀中的朔月冰魄不知何时亮起一层幽幽蓝光,此刻紧贴在他胸前,微微颤动,表面浮现出一道细不可察的狐影轮廓,正轻轻地、似哭似笑地望着他。
冰冷的魂意穿透皮肉,刺入心魂——不带怨,却如冷霜之咎。
楚宁神情一怔,仿佛被无形之手攫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