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乍一听,的确没什么问题。
奈何扶桑不是傻子。
她叹息着站起身,端过顾时安手里的果盘,将他拉到躺椅前,伸手一推,顾时安便向后踉跄两步,倒在了躺椅上。
“做什么?”
“躺好。"扶桑的语气有些严肃。
顾时安不敢再动,扶桑扯过毯子盖在他身上,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顾时安的眼睛眨啊眨啊,紧张地屏住呼吸,“你“闭眼。"扶桑的语气不容置否。
于是他便乖乖闭眼。
阳光刺眼,偏生扶桑为他遮去阳光,她的掌心柔软,暗香从袖口传出,是皂角的香气,很淡很淡,缭绕在鼻息间。
顾时安感到紧张,脑海里思绪万千,可身体实在劳累过度,他的眼皮愈来愈重,慢慢地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觉都到了傍晚,他醒来时,意识还处于混沌,等掀开身上的毛毯,冷意措不及防地袭来,这才清醒。
厨房里,扶桑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用长长的木棍拨动火堆,火烧得更旺了,热气也比往常重一些。
小白狗趴在灶口摇着尾巴,脑袋上的白毛被熏得黑黑的。扶桑捏着它的后颈把它拎远些,它又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回来,又开始精力充沛地刨灶口旁的黑灰。
小白狗很快变成脏兮兮的小黑狗。
扶桑低声笑起来。
顾时安走进来时,恰好瞧见这一幕。
他走过来蹲下身,毫不留情把小白狗拎远些,神情严肃道:“不许这样。”出乎意料的,小白狗很听他的话,安分地蹲坐下来,尾巴轻轻扫地。扶桑诧异道:"它好听你的话。”
这算是一种夸奖,顾时安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但他转念一想,这样的夸赞和小白狗有关,便立马收起笑意。
他才不要这样的夸奖!
扶桑笑着问他:"睡得好吗?”
顾时安点头。
他睡得很好,疲惫一扫而空,意识清晰,精力充沛得很。扶桑又问:"比昨日睡得还好?”
这下子,顾时安傻眼了,他无法给出答案,因为他昨夜根本没睡。不光昨夜,他已经接连几天夜里没合眼。
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点头或摇头?
总之只要不开口,就不算撒谎…吧……
于是他动了动,勉勉强强又万分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红晕染上他的肌肤,他从里到外都熟透了。扶桑看破不说破,故意拖长语调道:“看来,睡得比昨夜还好。”顾时安的脸更红更烫了,他紧紧抿着唇,垂眸盯着地面一言不发。扶桑起了逗弄的心心思,又问:“昨夜做梦了吗?”顾时安猛地抬头,瞪大了眼,似乎在震惊她怎么还接着问。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有多拙劣,只是单纯急得都快哭了。他只能咬着牙,更加艰难地摇头。
扶桑问:“摇头是什么意思?”
顾时安想逃跑,硬着头皮说:“没没…没做梦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声音愈来愈小。
扶桑忍住笑,故作惊讶道:“我睡觉总是做梦,好梦坏梦都有,你睡觉不做梦吗?”
他更加结巴:“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句子。
眼底涌出水雾,模样可怜又委屈。
撒谎对于怪物来说,实在是个大难题。
扶桑笑着,大发慈悲道:“好了,不问你了。”此话一出,顾时安明显浑身一松,他很快给出反应,重重点头:“嗯。”那模样,生怕扶桑改变主意似的。
等到夜间熄灯后,扶桑并未像往常一样睡下,而是从后窗翻出,身形矫健地飞到屋顶,从上往下看,院中的景物一览无余,她认真听着动静,守株待兔。果不其然,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便有人悄悄从屋内走出。轻门熟路地走到狗窝前蹲下。
小狗睡了一天,夜间精力充沛,刚要叫唤就被人眼疾手快地捏住嘴巴。“不许叫。"顾时安严肃道。
小狗不说话。
小狗摇尾巴。
顾时安满意地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他翻开几页,学着私塾里的夫子那样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轻咳两声,道:"昨日我们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今日,我们来学一学负薪挂角的故事……他记忆力好,神态语气模仿也到位,小狗却越听越困,多次尝试捂住耳朵,都被他不留情面地摁住爪爪。
“听课要认真,不要有小动作。”
他一顿,语气倏地变得更加严肃:“一天天的,上课睡觉成什么样子?你看看人家时安是怎么做的,你给我坐好了!背挺直!”此话一出,顾时安抿抿唇,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响,他慢慢捂住发烫的脸。
扶桑在屋顶听了一夜的课,第二日清早出门,觉得自己过得还不如小白狗。小白狗在窝里呼呼大睡。
同样一夜没睡的顾时安已经开始为她准备早饭。扶桑心神俱惫地倚着门,看他忙里忙外,她说:“时安,我们把小狗送回去吧。”
扶桑想起他的所作所为。
她能猜到怪物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不想它太黏人。她又不是强人所难的恶人。
本以为他听见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