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都难得展颜,面上一副跃跃欲试要四下游逛的模样,便道:“难得出来一回,你们也别围着我了,快去游玩吧。”
四个姑娘家,小一些的芸香才十一,最大的香菱也才十五,正是爱顽闹的年纪,闻言略略推让,便结伴嬉闹着往东面寻去。
陈斯远安步当车,便往西面寻去,琢磨着机会难得,也不知能不能得空与黛玉或者宝姐姐私下说说话儿。
行不多远,便见凤姐儿掐腰气恼道:“散了散了,在府中说的好好儿的,到了地方就没了规矩。这会子人都散了,哪里还寻得回来?快打发小厮、仆役跟着,免得让人冲撞了。平儿,快将帷幔围起来!”
抬眼瞥见陈斯远,凤姐儿就道:“阿弥陀佛,劳烦远兄弟快往前头追一追,探春、惜春这会子都瞧不见人影儿了!”
陈斯远赶忙应下,快步往前追去。这金鱼池沿岸栽了垂柳,又有养鱼百姓沿水起了瓦舍,又有栈桥、水榭夹在其中,时而有湖面清风吹来,果然是避暑的好去处。
不一刻瞥见一个贾家小厮,陈斯远紧忙往那水榭里寻去,入得内中却见二姑娘迎春停在其后,大丫鬟司棋正与一人计较着。
那人连连打躬道:“不敢哄姑娘,五十个大钱,再没比这更便宜的了。”
司棋蹙眉道:“还说不曾哄人?素日里五个大钱就一把,如今这鱼食不见多多少,怎么就要五十个大钱?”
那人讪笑道:“姑娘这话儿说的……你也说了是平日,今儿个可是端阳。”
司棋正要计较,忽而听得脚步声,扭头瞥见陈斯远,顿时心下气恼散去,与那人道:“罢了,那就来一些鱼食。”说着掏出荷包来,点出五十个铜钱递了过去。
二姑娘迎春也瞧见了陈斯远,赶忙屈身一福道:“远兄弟。”
“二姐姐好。”陈斯远拱手到了近前,问道:“二姐姐可瞧见探春、惜春了?”
迎春笑着往湖中一指:“那不就是?”
陈斯远顺势看过去,便见一艘乌篷船慢悠悠游荡起来,探春、惜春两个坐在其中,叽叽喳喳正往那边厢的龙舟指点着。
迎春就道:“惜春上回来还不记事儿呢,这会子就贪个新鲜,三妹妹放心不下便一直跟着。”
陈斯远笑道:“二嫂子寻不见她们两个,这会子正着急呢。”
迎春赶忙吩咐绣橘:“你去与凤姐姐说一声儿,免得她挂心。”
绣橘应下,扭身往帷幕方向寻去。
司棋又凑过来,将油纸包着的鱼食一分为二,笑道:“姑娘、远大爷,一道儿投喂吧。”
迎春心下羞怯不敢言语,陈斯远接了鱼食道:“好,那便在这儿等一会子她们两个。”
那纸袋里有竹夹子,迎春捏取了一些,随意抛洒在水面,须臾便引得四下锦鲤汇聚,争抢着吞食。
陈斯远也抛洒了一些,正思量着起个话头,那司棋便在一旁道:“听闻远大爷这回在国子监又得了头名?”
“嗯,侥幸。实则我与仲方相差不过仿佛,便是点了仲方为头名也是寻常。”
司棋笑道:“远大爷何必自谦?”说着屈指点算:“说来这都两回月考、一回季考头名了,再来几次,远大爷岂非就从国子监肄业了?”
陈斯远笑道:“这就不好说了,只盼着能赶上今年秋闱吧。”
二姑娘总算接了茬,道:“远兄弟才情卓著,文章也是好的,想来定能赶上秋闱,说不得就能荣登桂榜呢。”
司棋作怪道:“远大爷再过几日才过生儿?十五、六便中了举人,只怕比当初的珠大爷还要厉害几分呢。”
陈斯远摇头自曝其短,说道:“这却不好比较了……江南一地文风鼎盛,我若在江南下场科考,只怕秀才那一关都难过。反倒是到了举人这一关要容易一些。”
司棋问道:“这是为何?”
迎春就道:“这童试三场,县试、府试、院试,前两关乃是知县、知府做主,知县、知府难免依着自身喜好来评判,有了偏颇说不得便漏了大才。反倒是举人只乡试一关,又有学政把关,有才学的才更容易考取一些。”
“原是这般。”
司棋思量着正要撮合二人,忽而便听得有人快步而来,扭头便见宝玉蹙眉行将过来。
到得近前瞥见陈斯远,宝玉面上一怔,强笑着与二人见了礼,这才与迎春道:“二姐姐可瞧见三妹妹、四妹妹了?”
迎春笑道:“宝兄弟怎地来了?”
宝玉便道:“一直留在帷幕里瞧景儿有什么意趣,我说要来四下走走,偏宝姐姐林妹妹都不来。”
迎春道:“那宝兄弟就要多等一会子了,”探手一指湖面远处:“她们只怕要好一会子才兜转回来呢。”
宝玉顿时懊恼一合掌:“早知她们要乘船游玩,我就该早些来。”
迎春便将鱼食递过去:“宝兄弟不若投喂一会子金鱼,再有一刻她们也就兜转回来了。”
宝玉兴冲冲接了去,自顾自往水面抛洒鱼食。
过得半晌,探春、惜春果然兜转回来,遥遥招手隔空与宝玉喊话,偏此时有叫嚷声传来:“三爷慢一些,可不好乱跑!”
就听贾环道:“你少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