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早将丫鬟婆子打发了下去,闻言不禁纳罕道:“姓贾的什么货色我还不知?素来喜新厌旧,他还没厌嫌了呢?”
尤氏苦笑道:“大爷倒是不找了……只是蓉哥儿——”
尤三姐顿时瞪圆了双眼,气得攥紧小拳头浑身打颤!
这叫什么事儿!
一旁尤二姐也是发愁,这等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姊妹三个都坏了名声。略略思量,尤二姐就道:“我看不如将妈妈接了来?往后奉养起来,免得再惹出祸事来。”
尤三姐先是点点头,待过得须臾立马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道:“不成不成,绝不能接了来!”
尤老娘能与贾珍、贾蓉厮混在一处,焉知来日会不会对远哥哥生出旁的心思来?
若学着大姐那般……到时候尤三姐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哪里是奉养老娘?分明是往自个儿家里领了个炸雷来!
眼见三姐儿如此决绝,尤氏与尤二姐对视一眼,顿时猜出三姐儿心下所想,心下顿时好一阵恶寒。
不能接来此处,自然也不好接去宁国府。尤三姐蹙眉长思,一时间没了法子。
尤二姐观量到尤氏面容娴静,便道:“大姐想来是有了法子?”
待尤三姐看过来,尤氏方才缓缓颔首,道:“事关紧要,我思忖了几日才有一愚之得。”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们说,若是安人疯了……那两个总不会再缠着不放了吧?”
“疯了?”尤二姐纳罕不已。
尤氏道:“府中婆子说,马道婆有一邪法,不消两日便叫人发疯。过后待收了邪法,那人又恢复如常。咱们不若请了马道婆做法,到时安人犯了癔症,二姐儿、三姐儿自要回家照料。
如此,趁机将家中仆役尽数换过一遍,从此好吃好喝奉养着,隔绝了内外,岂不少了许多烦扰?”
那尤二姐与尤三姐对视一眼,都没言语。
尤氏又道:“我也知不大妥当,可总要暂且遮掩过去才好。说不好听的,若这事儿张扬出去,只怕什么都迟了!”
尤二姐还不言语,尤三姐却是个泼辣爽利的,一咬牙便道:“事有缓急,不如先以此法困了妈妈,免得来日大祸临头。至于往后……等寻了妥帖法子再说。”
当下尤氏与尤三姐纷纷颔首,俱都松了口气。那尤二姐却低声嘟囔道:“若是妈妈有个男人拴着就好了。”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将母亲嫁出去?乍一听觉着离谱,偏生仔细一琢磨又极为有理。若尤老娘嫁了出去,总不好再胡来了吧?
只是尤老娘舍不得安人诰命,这夫家倒是不大好找寻。
尤三姐与尤氏对视一眼,见彼此意动,尤氏就道:“我四下扫听着,宁可搭一笔嫁妆了,总要寻个穷京官方才妥帖。”
计议停当,姊妹三人分头行动自不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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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
街面上人潮涌动,小厮庆愈挤将过来,遥遥瞥见陈斯远领了丫鬟婆子正与个卖葫芦的计较,紧忙寻了过去。
待到得近前,香菱业已给付了铜钱,与晴雯各拿了一只葫芦,扭头却见陈斯远蹙眉苦恼不已。
香菱就问:“大爷又想什么呢?”
陈斯远道:“这东西竟然不叫堆儿,还有没有天理?”
晴雯在一旁翻着白眼道:“也不知大爷打哪儿学来的怪话,人家摊主都说了,打前明就叫葫芦!”
“哎。”陈斯远暗自叹息。
津门人不说津门话,这上哪儿说理去?难怪如今只有说顽笑话儿的男女先儿,这没了津门话打底儿,相声就相当于少了半壁江山啊。
他认识不多,却不知前世津门方言融汇了安徽方言,盖因当日驻扎的淮军里大半都是江淮子弟,其后与本地静海方言融合,这才形成了极具特色的津门方言。
此时小厮庆愈挤过来,扶着歪了的帽子道:“大爷,扫听得了,明儿个晌午就有海船往松江、杭州去,一万五千石的大船,一间天字号、两间地字号,到松江是二十七两半,到杭州还要再加五两。
小的见舱室干净,便交了定钱。”
陈斯远回过神来颔首道:“不错,那就定下明儿个晌午动身。”眼看这条街就要走到尾,又与晴雯道:“可还要去旁处逛逛?”
晴雯抿嘴道:“瞧着也不比京师便宜几个铜板,罢了罢了,还是不逛了。”
香菱也笑道:“是极,本道津门能便宜许多,谁知竟跟京师相差不大。”
陈斯远思量道:“那就寻一间酒楼,咱们也尝尝海味。”
津门沿海,海货新鲜且便宜,听闻鱼虾螃蟹比米还要便宜几分。起初陈斯远还颇为不解,待问过了车把式方才明白了几分。
大抵是鱼虾螃蟹都是高蛋白,吃到肚子里须得消耗油水。此时百姓终日劳作能饱腹都是不易,又哪里来的多余油水去吃海货?
晴雯、香菱一道儿应下,众人便离了街面,乘坐马车往酒楼寻去。路上,陈斯远心下怅然,口中不禁胡乱哼哼:“来到了天津卫、我是嘛都没学会、学会了开汽车、压死二百多……”
怪腔怪调,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