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每日都有仆人定期清扫,便是偶尔跑出两只蟑螂来,也会立刻被抓住消灭干净。
倘若吕献就是刘耀祖,他看见蟑螂时必定会流露出本能的恐惧--虽然谢昭昭不能完全排除吕献不是刘耀祖,却也同样怕蟑螂的这种可能性。但只要他们之间多一些相似之处,她便可以早一日确定吕献到底是不是刘耀祖,总比好感度一动不动,她获得不了线索只能坐以待毙来得强。谢昭昭费了些功夫从东宫内抓了两只蟑螂,偷偷藏在了荷包里,接着便装模作样抱了两本账本,直奔着崇文馆而去。崇文馆在丽正殿的正西侧,馆内藏了海量珍贵典籍,涵盖了经史子集、天文地理、医术占卜等各个领域的古籍,平日里除了赵睨以外,便只有吕献可以自由出入此地。
谢昭昭一进门就看见了倚在书架上看书的吕献。他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她愣了一瞬。
吕献视线下移,落在她手里抱着的账本上,弯唇笑了笑:“娘娘是来找算术书的?”
谢昭昭点头:“太傅大人可有什么推荐?我初掌中馈,对这些账目不甚熟悉,便想着来此寻些算术书学一学。”
她这理由找得十分妥帖,在外人眼中她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便是往后嫁人也是寻得门当户对的普通人家,自然不会像是橙梓那般的高门贵女,从小就要学习怎么掌管中馈,怎么管教妾室和下人。吕献微笑道:“若是初学者,像是《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这样的书未免有些晦涩难懂,学算术不是一日之功,娘娘不如去请教太子詹事,或许可从中学到一二。”
谢昭昭一边不动声色借着衣袖遮掩解开了荷包,一边捻住一只蟑螂,朝着吕献走去:“我不想叫太子詹事看了笑话,他上次连冰块都克扣于我,显然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说着,她放软了语气:“大人博学多才,许是对这些算术书也稍有涉猎,可否请大人为我指点迷津?”
吕献定定地望着她。
他似是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却并未表现出来,沉吟片刻:“不知娘娘对账目哪里有疑惑?”
谢昭昭停在了他面前,将手中账本递出去的同时,顺带将蟑螂抛向了吕献的裤脚。
“那便劳烦大人了,就是此处……”
她正翻着书,嗓音却戛然而止,顿了足足五秒钟,倏而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蜚蛹一一”
这一声爆鸣突然炸开在吕献的耳边,惊得他向后一退。谢昭昭涨红着一张脸,指着他的脚边:“蜚蛹,这里怎么会有蜚镰?!大人快踩死它!”
吕献下意识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是一只半拳大的蟑螂正趴在他的裤脚上,待了不过刹那间,便又挥舞着翅膀向上飞去。崇文馆藏着大量古籍,为确保古籍不会因为潮湿而损毁,管事每月都要分批将古籍运到光亮处晒一晒。但因崇文馆藏书太多,工程浩大,管事便在馆内四处洒了石灰粉,以此来防潮驱虫。
蜚濂似是嗅到了石灰的气息,跌跌撞撞在空中飞舞,一会落在他的衣襟前,一会又爬到了他的肩头上。
吕献拿着手中的账本胡乱拍打着身上,不知是慌的还是吓的,面色憋得微微发红,踉跄中竟是脚下一晃,仰面朝着背后的书架摔了过去。那崇文馆里的书架一排挨着一排,中间只隔着过人的空隙,若他将身后的书架撞倒,恐怕会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排排轰然倒塌。谢昭昭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本是想要拉扯住衣袖,不想抓了个空。但她没抓到吕献,吕献却出于本能挣扎着攥住了她的手臂。他拽着她一同向后摔去。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书架摇摇欲坠向后倒去,上头堆积如山的古籍如决堤洪水般倾泻而下,噼里啪啦砸在了两人头上。谢昭昭摔在吕献身上,险些被砸懵。
她足足反应了好一会,才僵着脖子从书堆里挣扎出来。但很快谢昭昭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一一她方才摔得位置很尴尬,正扑在吕献腿上,手掌不偏不倚按在了他腿中间。
更尴尬的是,谢昭昭什么都没摸到。
看来“顶端发育抑制侧芽生长"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吕献浑身上下的营养,大概都用来发育身高了。
谢昭昭忙不迭抽回了手,揉着嗡嗡作响的脑袋:“大人,您怎么样?”吕献似乎也被砸懵了,愣了片刻才缓过神:“臣无大碍,娘娘如何?”“我没事。"谢昭昭踉跄着站起身,望着吕献道,“大人也怕蜚濂吗?”她说话时盯着吕献的神情,吕献却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娘娘有所不知,蜚镰繁衍能力极强,若是不及时除害此物,它便会四处产卵,难免会损毁崇文殿内的古籍。”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妥当,像是一个爱书的人会做出的事。谢昭昭此行目的已经达到,陪着吕献捡了片刻的书,便寻了头疼的借口回了宜秋宫。
经过这几次与吕献的接触,谢昭昭莫名生出一种直觉:吕献似乎并不一定是刘耀祖,但吕献身上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谢昭昭还未来得及细想,刚踏入宜秋宫,便见橙梓兴高采烈道:“昭昭,你快去收拾行囊,陛下将几日后的冬狩提前了,方才有太监来传话,说是即刻就要启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