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一股湿热的浪潮铺天盖地朝着他席卷而来。
他眼眶莫名酸涩，学着近段时间在吐蕃学来的话：“吉祥安康……小男孩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好难听。”云霄神经猛地一颤，干裂的嘴皮撕出铁锈味，可他也顾不得了，往前扑去，一把握着小孩的胳膊，急切道：“你会说大宋话？”小男孩点了点头，迟疑道：“你是宋人？”他的宋话一点也不生疏，好似平日里交流惯了的。云霄点头，怕吓到小孩，他尽量柔和了嗓音：“孩子，我被困在山里许久，可否到你家借宿一晚？”
小男孩迟疑，并未答应。
云霄扒开头发和胡须，“我不是坏人，你听过中原的江湖侠客吗?我就是，我真的不是坏人。”
小男孩看看他的模样，咬了咬手指头，“可阿娘说的江湖侠客不是你这样的啊。”
“我真的是，你带我回去见你阿爹阿娘，他们若是从中原来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号。”
“哦，你什么名号？”
“双手剑客云霄，我叫钟离云霄。”
小男孩神情一愣，逐渐瞪大了眼看着他，小小的眉头忽然皱起，有些嫌弃，“我……你竞然这么丑哇？”
云需…”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男孩一眼都不想多看他，转身道：“那你跟我走吧。”云霄忙不迭起身，跟在小孩身后，径直往山下走去，不过几里路，便见山脚有几户人家。
小男孩走到最边上一家木屋前，扭头看了他一眼，背着小背篓蹿了进去，“娘，我回来了！”
“咳咳咳……“木屋里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声。小男孩急忙跑进去，“娘，都说了叫你不要起来……一声温柔的嗓音传来：“没事，娘感觉好多了，便起来烧着水。”听见这道声音，云霄猛地僵住身体，他听过千千万万人的声音，只一个人的声音刻在了心里，此生再也难以忘记。
一听便知，定是她。
“娘，家里来客人了，说是中原的江湖侠客。”小男孩说着又跑出来，大大推开木门。
炫白的日光照进木屋，屋里屋外二人相视而望，眼前齐齐失明，耳边嗡鸣，似山崩海裂、万马奔腾。
果真是她，司马月。
她穿着一袭白褐相间的斜领羊毛袄，袖子一边宽一边窄，乌发尽数盘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司马月唇角颤抖，手中的陶锅摔落在地，沸水洒得到处都是。眼前一阵风晃过，她已被人拉着飞快后退，那人嗓音嘶哑，急忙垂首，“可有烫到？”
司马月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梦与现实。是他吗，云霄大侠。
他，竟来到雀儿山了？
“娘。"小男孩凑到两人面前，看着云霄的眼仍带嫌弃，“他当真是我爹吗？云霄震在原地，只觉血液倒退，双眼倏地瞪大。他，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司马月眉间懊恼一闪而过，拍了拍孩子的脑袋，“你这孩子，怎能乱认爹！″
她知晓，孩子定是听到云霄大侠自报家门才会将人带回来，怪就怪她时常在他耳边唠叨，他的父亲是个多么多么伟大的侠客。云霄忽地上前一步拉住司马月的手，紧紧盯着小男孩，“他，他是我的孩子？”
司马月不敢承认，将小孩赶出去，这才低声道：“不是的，这是我与我女夫的儿子。”
云霄攥着她的手的力度骤然加重，双目泛起血丝，不可置信道：“你，你……成婚了？”
司马月垂眼，点头，手腕挣了挣。
云霄不放，“可你已与我做了夫妻，为何还要与别人成婚？”他此次回鸣川川掳了钟离浩，以夺回掌门之位要挟，才逼得钟离浩说了真话，也才知晓事情的原委。
当得知她并不是被鞑靼可汗带走，而是自愿离开时，他的心，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说起那夜之事，司马月脸色越发苍白，“云霄大侠，对不住，那时因我一己之私害得你武功大减一一”
“你当真以为我会被那种药迷得神智不清了么？！“云霄怒道，“我让你等我回来，你又为何不等？”
司马月指尖一颤，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云霄倏地放开她，在狭小的屋子里四处巡查，“人呢！"他甚至拔出了久未拔出的长剑，眼神凶得似山中野狼。
司马月心惊胆战，“什么，什么人？”
云霄咬牙切齿：“那个与你生下儿子的杂碎！”司马月不期然见到他这副癫狂的神情，心脏一缩，急忙道：“他去年进山，遇上雪崩没能回来，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云霄转头，泛红的眼如狼似虎，死死盯着她。司马月一时被震慑住，吞了吞干涩的嗓子，欲要再辩解两句，云霄却忽而一笑，一掌拍开屋门，那趴在木门偷听的小孩猛地跌了进来。云霄一把将他举了起来，“来，孩子，你告诉我，你爹到底是谁？”小男孩不敢说话了，但他被举高高，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不由得踢了踢小短腿。
哇，他也像阿娘口中那个飞檐走壁的阿爹一样飞起来了嘛？云霄看着小男孩兴奋的眼神，眼眶一湿，“不错，是我钟离云霄的种。”“你几岁了？”
这话时常有人问他，小男孩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