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偷偷
凌晏池拎着药包,慢步回了住所。
这一路,他也极力提点自己,与她的那段关系结束了。她忘记了,放下了,他们该保持距离,就像普通男女一样。可耳边仍旧回荡着她那一声声低吟、啜泣,一下一下像爪子般抓挠他的心。也不知她现在还在哭吗?
她那番为女子谋生存的话,无比郑重有力。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非常负责的医者。
“世子,您回来了。"书缘接过药包,对着那一桌子寒酸的菜肴抱怨,“世子,厨房的人胆子可真够大的, 每日就送些这样的菜过来敷衍搪塞。”这种菜在国公府,连洒扫院子的粗使下人都不吃。凌晏池心中郁闷。
看书缘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书缘是父亲选给他的贴身小厮,从小跟着他在富贵窝里长大,没遇到过什么大苦大难。
他还是待他太宽厚了,纵得他敢代替主子多嘴多舌,“明日起,你替我去范阳盯着二爷,以我的名义,一天让他作二十篇文章,若敢贪玩,你便写信来报我,待回家我打断他的腿。”
书缘摸了摸头,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世子说了什么。可这一个在江州,一个在范阳,世子怎么又突然迁怒起二爷来了?竞还要赶他走?
“世子,我不走,我走了您怎么办?”
“我身边还有黎平。"凌晏池沉声。
黎平沉稳可靠,最主要是话少踏实。
黎平正叼着个馒头进来,一脸困惑:“哈?”好端端地世子为何赶走书缘?
书缘一脸菜色,第二日就坐马车去了范阳。他永远也猜不到,自己到底是哪点触怒了世子。官舍的饭确实是难吃啊?世子自己也不大吃的好吗?他昨日还去外头下馆子呢!日子一眨眼便到了七月中,这个时节早稻熟了,米粮铺子买下的田地都开始雇人去割稻子了。
兰殷礼今日打算带雇来的几个农工去田里割稻,自从上回靠捐粮博了个好名声,他们家米店的生意越发红火。
他待姜芾这个唯一的外甥女也愈加亲厚起来。他五岁的儿子阿时此时正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跟爹去嘛,我就要跟表姐去,就要跟表姐去!”兰殷礼被烦得头都大了,看着这小猢狲浑身的泥,拿起棍子就要抽。阿时一个鲤鱼打挺,钻到了姜芾怀里。
姜芾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跟我去可不好玩,要走很长很长的山路,跟爹去,还能坐车骑大马,一点也不累的。”她今日要去九檀村看诊,恰巧舅舅晚些也要去村里收粮,舅妈回娘家吃侄女的婚席了,舅舅不放心将阿时一个人留在家中,只能一并带去。可阿时非嚷着要跟她一起去,她深知这孩子顽皮,若是走到一半喊累,她能怎么办,背他上山不成?
阿时也不想走路,听了姜芾的话,点点头,“那好吧,那我跟爹去。”挣脱了小魔星的纠缠,姜芾飞快溜走。
今日是个阴天,她没戴斗笠,暖风贴着肌肤吹,舒爽怡人。走到一半,苹儿崴了脚,她责怪周玉霖非要带她去摘野柿子。周玉霖讷讷站在那任她骂了两句,提出要背她走,可这条路人来人往,苹儿哪里肯让他背,好在崴得不算严重,缓了几刻,还是能行走的。走到半山腰,路过一片板栗林,姜芾想起了小时候常来这片林子里捡板栗。迎着炫目光线抬头,树上的板栗球翠绿澄青,连裂都没开,还没到熟透的季节。
周玉霖觉得这树上的果子新奇,“师父,这长球的是什么树啊?”姜芾道:“板栗树,再过两个月就能熟了,到时我们上山带个背筐过来。顾及到苹儿方才崴到了脚,一行人走得缓慢,上山的路人接连追赶了上来。黎平跟了凌晏池一路,就盯着世子手上的水壶,生怕渴着了他,“世子,我再去装些水来吧。”
凌晏池摆手:“不必了,我们快些走。”
他今日穿了一件单薄青衫,连平常挂在身上的那块玉都解了下来,细窄的腰身空空如也。
在长安府上穿的那些繁琐衣物来江州时本就没带,也觉得不合适穿。他身材清瘦高挑,无论是绫罗绸缎亦或是寻常布衣,都能穿出一番模样来。他来九檀村是来处理两户人家的纠纷。
起初是因王家的鸡飞到了赵家的灶上,打碎了五只碗,两家因这点鸡毛蒜皮之事结下梁子。
赵家先药死了王家的牛,王家又药死了赵家的猪,两家大打出手。余霆那日听到乔牧贵来告状,又联想到凌晏池那日在清水湾处置了程家,觉得他是心有不服,在故意拂自己的脸面,于是串通郑谷不留情面地折腾他。郑谷唯余霆马首是瞻,哪家夫妻扯头发打架、谁偷了谁园子里的几株菜这类坊间小事,只要是告到官府,都派凌晏池去处置。甚至渐渐地,连官差都不派给他。
凌晏池无有怨言,毕竟从前当县令也是管这种事,只不过郑谷这些人尸位素餐,只知眠花卧柳,便显得县令这个官职清闲。邻里纠纷再怎么荒唐,也总好过波云诡谲、朝不保夕的长安。在这里,他反而更舒心踏实。
江州,他一直以来都认为是个好地方。
天幕一碧万顷,万里无云,几树枝叶随清风舞荡。他快步走着,直到看见了一行人,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他一眼便锁定前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