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和野性。
接着,还有第二张照片。
照片里,她被浸没在满是碎冰的透明玻璃水缸中,身上的薄纱被水浸透后不再有任何遮挡的作用,紧贴在肌肤上,变得透明如雾。而那玻璃缸上方的盖板被完全封住了,只留下了一个不足拳头大小的空隙,是她唯一可以呼吸的地方。
她拼命撑起身体,从冰水中托起自己,把鼻尖挤向那一点点空气的缝。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滑,黑发水藻般贴住她的身体,嘴唇发紫,脸色惨白。像一尾被困在塑料袋里的美人鱼。
而她唯一所能做的,是将脸贴近死亡的边缘,去争那一丝残余的氧气。照片的下方写着一行字:
「May God forgive my sins,I wish to bathe in the ice forever.」(愿上帝宽恕我的嫉妒之罪。我愿永浴冰河。)随邮件还附了一段话:
别急,这只是开始。
期待你看到下一组。
劳伦斯坐在那张安稳、舒适的真皮座椅上,却如同被架在烈火中炙烤。怒火不是燃起来的,而是直接穿透皮肤、直击骨髓,连骨骼都在发烫。他的世界被烧成一片血红。
机身摇晃得更厉害了,脑中嗡嗡作响,是否下一秒就要炸开。他没有说话。没有表情。脸上也没有一点血色。但皮埃尔看见,劳伦斯的手,几乎已经握到在发抖,青筋鼓涨。那硬质金属的电脑屏幕在他手里,就要被他狠狠捏碎。机舱里,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一秒一秒地推着时间向前走。劳伦斯闭了闭眼,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那条该死的畜生!他是在向他示威,在折辱,在警告他:你无法阻止我,你根本保护不了她。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能把她独自留在佛罗伦萨呢?怎么能对她那么残忍,对她不闻不问呢?
如果从一开始,她来找他帮忙而不是选择自己去律所,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如果他可以让她更信任一些、依赖一些…如果……如果……
劳伦斯忽然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可他明明还坐着。
坐在一架平稳的私人飞机上,座椅舒适,冷气充足,万米高空风平浪静。而她,他的Ivy,却被囚在一个他无法触及的深渊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控过。
那是一种比愤怒更深的东西,像是羞辱、悔恨、杀意,和他不肯承认的爱意,全都挤压进心脏,快要炸开,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泄出的方向。沈郁棠终于明白乔尔究竟要做什么。
他要利用她,完成他的“七宗罪”。
不只是为了他那些扭曲变态的艺术,更是为了赎罪。为了和他发生争执,从悬崖上失足坠落的哥哥。为那个从小就遮住他全部光芒的天才一一他的亲哥哥。
乔尔一直活在那道光的背后,被忽视,被冷淡,被反复提醒"不如他”。他的失手造成了哥哥的死亡,可从此他也成为了“唯一的儿子”,再没有人能盖住他。
但他也再没能从那场阴影中挣脱出来。
现在,他又因嫉妒,把沈郁棠绑进了这间阴冷的屋子,让她变成被他操控献祭的"标本"。
她是他向上帝忏悔仪式上的祭品。
拍摄已经完成两组。
一组是“acedia”一一懒惰。他用细麻绳将她绑在十字架上,放出一条蟒蛇游走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干燥、冰冷、每一下触碰都像羞辱。她怕蛇,有一次就快要窒息晕过去,但还是咬牙挺了过来。另一组是“invidia”一一嫉妒。
他将她浸进装满冰块的玻璃缸中,只留下一丝供她能短暂呼吸的缝隙,仿佛在复刻《神曲》中嫉妒者在地狱里永冻的惩罚。如果不是突然有人敲门将乔尔叫了出去,她还不知道要在冰水里泡到什么时候。
现在,房间里终于只剩她一人。
沈郁棠蜷在地上,身上裹着从床上扯下的薄毯,死死裹住自己。每一寸皮肤都在刺痛,像被刀片刮过。
可她的脑子还清醒着,冷静得几乎不像刚刚才经历惊吓的人。她强迫自己分析眼下的局势。
乔尔是疯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他对女人、对性毫无兴趣。
这就意味着,他不会用性暴力的手段来报复她。最坏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关在这里,强迫她拍完“七宗罪"的所有作品,成为他墙上的那些"艺术"之一。
或许他会在地下交易市场将它们卖出好价钱,又或者流入到某些变态的藏家手里。
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她的皮囊而已。只要她还好好地活着,这些外在的东西就都伤害不到她。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看是否能逃出这里。
沈郁棠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高处的那一扇窗户。等双.腿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知觉,她挣扎着站起来,拖来椅子,踩上去,唰一声拉开那扇窗帘。
也许她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可谁知,窗帘后的竞不是窗户,而是一面水泥墙!她愣住了。
窗户是假的。
居然是假的。
她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几乎要跌下椅子。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