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六十四章
长信宫外,风穿过帘檐,卷动灯影三分。夜已深,酒气未散。李珀斜倚在殿内高榻上,身着便服,衣襟微敞,一手握着玉瓷酒壶,一手支着眉心,神色不辨喜怒。
殿中伶人奏乐低回,几名舞姬列于玉阶之下,皆着一袭朱红襦裙,鬓边花饰精巧,眉眼妆容也刻意描摹成某一人的模样。她们被赐名,皆是“念"字打头。
李瑜看着,眼中却没半分笑意。他望着舞姿最柔的一人,缓缓抬起手指,勾了勾。
“你一一过来。”
那舞姬被点中,眼中一慌,急忙上前,跪坐在他跟前,小心心将酒盏接过。李瑜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半响。
那眼形极像,仿佛能映出当年昭阳宫前,沈念之抬眸时带着讥诮与明艳的神情。他目光一滞,忽地冷笑一声,举盏一饮而尽。“你倒酒的模样……可不像她。”
舞姬一愣,忙低头:“奴……奴不敢肖想陛下心上人。”李珀眸光微暗,伸手拂了拂她鬓边发饰,声音忽然极轻:“像她点就好了,像她点,我便能忘了些。”
他仰身靠回榻上,眸色似醉非醉,忽然道:“站起来一一”舞姬怔住。
“别跪着。"李瑜眼神虚落,声音却清冷,“她跪过谁?你若是想扮她,就别这副奴才样子。”
那舞姬却已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颤,只敢继续伏地,哆哆嗦嗦:"″奴……奴不敢。”
李瑜盯着她,眼底像被酒灼了一下,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把将她拽上榻,冷声道:
“不敢?那我留你是做什么的?”
舞姬神色惊惧,却仍强撑镇定,缓缓抬起手,颤声拍开李瑜探来的指节,咬牙低语:“你……你也配碰我?”
此言一出,李瑜不怒反笑,眼底浮起诡异的光。他一把将人按住,呼吸贴近她颈侧,嗓音低沉,像是陷入某种扭曲的兴奋:“再说…再狠些,再像她一点。”
舞姬脸色骤变,试探着一巴掌甩了过去,李瑜却不躲,反而低低笑出声,目光晦暗,握住她打自己的手,亲了一下她的手心,问道:“不疼吧。”“你知道吗………他低喃着,指尖颤抖地抚过舞姬的脸,“你骂我的时候,那眼神、那骨头里透出的倔强,和她,太像了。”李瑜吻上舞姬的唇,却被舞姬咬了一下,这让李瑜体内的血更加沸腾。舞姬正要挣脱,却被他猛然抱紧,让她骑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则是把头埋在她的怀中。
李珀喃喃重复着那人的名字,声音低哑,一遍又一遍,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浮木,唇一寸寸在她柔软的地方游走,他闭着眼,分不清眼前是谁,心中却早已幻化成另一个身影。他知道眼前这女子不是沈念之,却仍死死地攥住她,像是害怕一松手,就连最后的幻象也会碎掉。
外头帘后,陆景姝站在风中,静静看着这一幕,半响未语。帘子没落严,透进来的不是光,而是殿中酒香与沉沉低音。她没有进去,只站着,似一座冷凝的玉像。
她身后的婢女小声劝道:“娘娘,外头风凉,这……太羞人了,还看吗?”“我输了。"陆景姝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婢女怔住。
陆景姝轻轻攥紧了袖口,眼神像要滴出血来:“我想了这么久……到底输在哪儿?”
“她不过是个背负污名的弃女,父兄皆诛,如今人不在昭京……可偏偏他还是记着她,连个舞姬都要打扮成她的模样。”她眼里浮出一丝凄厉的光:“我到底,输在了哪里?”夜风拂过宫墙,带着某种无声的怨气,沉沉地落入殿中。榻上帷帐已合,那双像她的眼睛近在咫尺,李瑜却仍闭着眼,仿佛醉着,却在低低地喃:
“沈念之……你终归会回来。“随后他解了舞姬的衣衫,落了纱帐。晨曦微透,昭阳宫后苑清扫未毕,殿中仍弥着昨夜的酒香与熏香混合的味道。
陆景姝本无意再踏进这处地界,却一夜未眠,心绪翻涌,终还是披衣而起,带着两名嬷嬷直奔前殿那几位舞姬所居的小所。她原本只是想发一通火一一这些狐媚子,仗着一张相似的脸皮便敢爬上那人的榻,早该给她们点教训。
可当她推开门,踏进那间阴湿偏殿时,却忽然顿住了脚步。帘下光影斑驳,几个红衣舞姬伏卧榻上,身上衣襟凌乱,处处是紫红淤痕与抓痕,眼眶通红,连呼吸都极轻极浅,像是不敢发出声响。她身旁的老嬷嬷吸了一口凉气:“娘娘……这也太狠了。”陆景姝沉默片刻,只一眼,便别开了目光,手指紧紧攥着袖口,眉间那一点恨意竟悄然散了几分。
“去给她们拿些药膏来。"她冷声吩咐,“再派两个稳重的宫女照应着,别叫人看了笑话。”
嬷嬷一愣:“那娘娘还要一一″
“本宫不想再看见。“她抬脚走出殿外,语气清冷,“把她们送出宫去吧。”走出偏殿,陆景姝停了停,抬眼望向东宫方向,终于一步步往那正殿而去。紫宸殿内,李瑜正批阅折子。
内侍见陆景姝来,忙拦住:“娘娘恕罪,圣上正在御事,未曾传召一一”“我有要事。"她不等通报,径直迈步入殿。厚帘未掀起,她的声音已落在殿内:“不容通报。”李瑜闻声,抬眸望来,视线中多了几分讶异,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