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委屈地望着她,却又像知道她这人说话从来带刺,不真较真,便垂下头,轻声应了一句:“那…那我去侧屋。”沈念之没应,唤了一声:“霜杏。”
霜杏应声自外头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只小暖炉,见沈忆秋站在一旁,便立刻明白了主子意思。
“去把西屋的被褥重新铺一铺,热些炭火,沈二娘子今晚歇那边。”霜杏应下,动作麻利地去了。
沈忆秋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不知是藏着失落,还是疲倦上头。
沈念之看着她那副样子,也不再多言,只道:“回房罢,后日你便是新娘子了,要嫁作人妇了,以后别这样一副小女儿样子,要硬气一点,倘若日后李环敢欺负你,我叫顾行渊把他骨头拆了。”
沈忆秋这才抬头看她,眸光澄净,唇边勾起一点浅笑:“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娘。”
说完,她拎着暖炉朝西屋去了,步子轻轻,却未全然沉静。二月二十五,雁回城,春光乍暖,吉时将至。都护府内张灯结彩,红绸绕梁,朱帕随风轻摆。院中笑语盈盈,连院墙上的桃枝都仿佛也染了些喜气。
沈念之在偏屋内,亲自替沈忆秋梳妆。
她本就不擅这些细细碎碎的事,平日写字执笔都干脆利落,如今却拿着一支玉簪在手里对着发髻转了半天都没插进去,急得直皱眉。霜杏站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走上前来夺过手里的簪子:“小姐,您还是去外头陪客人喝酒罢,这里交给我和嬷嬷,不会误事。”沈念之挑眉看了她一眼,也不争辩,将袖子里那支孔雀南珠簪随意往霜杏手中一塞:“那这支也交给你了,插正点,可别给我家二娘子插歪了去。”霜杏低头一看,不由怔了怔:“这…这不是夫人当年的嫁妆?小姐您舍得?”
沈念之理了理袖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都说了'长姐如母',那我这个当姐的,总不能让她寒酸出门吧。你快些动手罢,别误了吉时。”说罢,她也不等人回话,便转身出了屋。
红绸在春风里轻晃,她一出屋就朝院中一旁的喜案走去,顺手跟酒童讨了一壶酒,拔塞后一仰脖,直接灌了一口。
酒辣入喉,却压不住心头莫名的空。
院门外传来一阵喜乐声,外头迎亲的人正呼啦啦闹成一片。沈念之望过去,只见阿聿一身簇新的锦袍站在人群里,眉眼笑意横生,还不忘同旁边的赤求军开着玩笑。
她拿着酒壶走过去,站在顾行渊身边,低声问:“他怎么也在这儿?”顾行渊没说话,一旁的李珩倒是笑着凑了上来:“是我请的,朋友嘛,他可是我义气相投的朋友。”
沈念之一脸狐疑,酒壶在手里晃了晃,指着他们三个道:“你们三个?朋友?啧…她笑了一声,“看来我是真喝多了。”说完又灌了一口酒,眼角带着点被酒意勾出来的轻讽,仰头看着院中热闹纷纷。
她忽然转过头来,对顾行渊道:“你说,我是不是有点不像个当姐的?嫁妆没亲自备、妆也没替她梳好,还躲出来喝酒…顾行渊低头看她一眼,语气平静:“你替她挡过风,也替她撑过脸面,这世上再好的嫁妆,也不比这个值钱。”
沈念之听完没说话,酒在手里晃了晃,唇角勾出一点笑意来。巳时初到,吉钟一响。
都护府外鼓乐喧天,锣声咚咚敲得喜气洋洋,门前早早聚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百姓,连春风里都染了点红绸的味道。顾行渊亲率赤羽军一支仪仗护送,北庭的人也来了不少,个个穿得齐整,站成两排,为新娘送嫁。
李珩换了一身大红喜服,鬓角束得利落,人本就生得清俊,这一身红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