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姬昭懿×薛羽安（4）
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妾室的喜事传来。当太医跪在殿前，禀报新晋的妾室已有一月有余的喜脉时，我正端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手中捧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那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心脏剧烈的收缩着，带来窒息般的痛楚。
在那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消失。这个念头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寒而栗。
从前读话本时，我总是无法理解，为何那些男子能为了争宠，变得那般面目可憎，用尽肮脏手段，甚至不惜残害女嗣，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我竞也险些成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那种人。真可笑，现在的我变得如此陌生，也难怪，她不再爱我了。我心如死灰，只觉得这荒诞的一生，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延续的意义。挣扎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遣散了所有宫人，将自己锁在昏暗的内殿。白绫抛过横梁，打下死结，踮起脚的那一刻,我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然而，就在我即将踢开脚下的圆凳时，“砰"的一声巨响，殿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道短刃闪过，脖颈上骤然一松，我整个人跌落在一个熟悉的，颤抖的怀抱中。
好久没亲近过这人，竞觉得恍若隔世。
我怔怔地被她放在地上，脚上虚软无力，大脑一片空白。就在我失神之际，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大殿。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脚软地直接跪倒在地。周遭的宫侍们吓得魂飞魄散，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这恐怕是我人生中唯二的两次巴掌，全是太女所赐。第一掌教会我天家威严，云泥之别，第二掌告诉我，不要痴心妄想，我的身体和性命，从里到外，者都早已不属于我自己，而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甚至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主君这般行径，竟未有一人阻拦，是都活腻了吗？"她看起来非常愤怒，扫视了一圈地上跪着的宫侍。
无一人敢应声。
我捂着半张发麻的脸，心中早已一片死寂，我缓缓跪直身体，声音平静。“殿下，不要怪罪他们，是我的主意。”
该怎么形容她当时的表情呢？是震怒？是后怕？还是悔恨？姬昭懿，他跳湖的时候，你也是这副表情吗？她蹲下身，指尖似乎在发抖，轻轻抚上我红肿的脸颊，声音哑得厉害。“主君糊涂了，定是受有心人蒙骗……才做这傻事。”“孤定会彻查东宫，给主君一个交代。”
我疑惑的看着她，越发不懂了。
身子被打横抱起，她抱着我一步步走回寝殿，她的心跳，很快，很快。“疼吗？”
我摇摇头，“不疼。"比起心里的痛，这一巴掌算得了什么？那夜，她没有离开。
第二日，我便听闻，太女将那怀有孩子的妾室给杀了。亲手杀的，没有理由。
这消息如平地惊雷，传遍了整个皇宫，自然也传到了陛下和凤君耳中。太女这番作为，让外人对她的评价中，填上了一道嗜杀无度，太女和皇室的风评，愈加差了。
果不其然，凤君召见了我。
凤仪宫里，凤君的目光细细在我身上扫过。当他注意到我脖颈上被勒出的红痕时，眼底有一瞬间的错愕。我知道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以为太女跟三皇女一样，喜欢折磨房中人。我也知道他召见我的目的。
无非是训诫我身为正君，不可善妒，皇家女嗣本就凋零，无论嫡庶，开枝散叶才是首要。
但或许是因为那抹红痕，又或是别的什么，最终，那些训斥的话他一句也未说出口，只是赏赐了我一堆华丽冰冷的珠宝，便让我退下了。也是在那天晚上，太女处理完事务，再次来到了我的寝殿。她屏退左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许久。她忽然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我的嘴角，语气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怅然。
“孤好久没见过你的酒窝了。”
我愣了片刻，下意识地想要弯起嘴角，回应她这句话，脸颊却僵硬得不听使唤，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笑起来。
我想，我好像不会笑了。
上次笑是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
那晚，是太女第二次碰我，那年我十八岁。自那以后，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流连于那些妾室，不再以公务为由频繁前往江南，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东宫，陪在我身边，批阅奏折时让我在一旁研磨，用膳时夹给我喜欢的菜，闲暇时拉着我在园中散步，仿佛又回到了伴读的那些时光。我知道这段时光来之不易，也不敢像钱舟那样恃宠而骄，要小性子。我只是比以前更加安静，更加顺从地待在她身边，她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她说什么，我便应什么。
说些她爱听的话，做些她喜欢的事，只要能让这虚假的平静维持得再久一点，哪怕违心，又有何难？
她似乎是觉得我好了，变得开朗了起来，也不会再自寻短见了，于是，在三皇女奉命前往江南巡查时，她递消息，让自己的好妹妹将自己的心上人悄悄接回来。
殿下，我很好糊弄的，你不说，我就能假装不知道。那些时日，她开始频繁地出入三皇女府，我知道她是去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