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愿者上钩（七）
烟云之间,似乎有条长长的人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场馆内仿佛凝滞成古老的默片，下一瞬，长影由远及近，最粗的位置达到一人难以合抱程度的尾巴被人鱼当做鞭子，摧枯拉朽般撕裂重重白雾，排开空气，抽向最近的几人。
挨了这一击的安保们只觉脑子发懵，视野已经在天旋地转中黑了下去，飞出数米，之后还能不能醒来，全看运气。
将近二十名训练有素、身强体壮的中青年持枪安保接连被这种原始的方式拍到远处的墙面上，软趴趴地跌落，失去意识，生死不明。眨眼时间,几乎全军覆没。
白雾依稀散尽，因为没有发起过攻击又退得足够远的简玉等人逃过一劫，终于看清池中景象。
弹壳叮叮当当落了满地，客观地说，人鱼的身体不能算毫发无损一-他的皮肤表面出现数道长短不一的痕迹，看起来是子弹击中后无法穿透，被强行改变弹道后划出来的。
然而这和毫发无损又有多大区别？
五十米的射程之内，9mm的帕拉贝鲁姆手檐弹能轻松爆开人的头骨，却只在他体表留下微不足道的刮痕,连擦伤都算不上。从池壁零星的弹孔推算，集中开火期间，人鱼没有躲闪，硬扛了至少两百次射击。
这种级别的火力，换成人，不，换成皮糙肉厚的野猪也该烂成焦糊的肉泥了。
人鱼清空了场地后，挠挠手臂，拂掉皮肤表面残余的火药。真难闻。
提到好闻……
他转身，贴上两池相邻的玻璃壁。
水池里空空如也。
小珍珠呢？
气味还在附近，躲起来了啊。
他目光游移，寻找伴侣的身影。
池边平台的花坛后，闵霞不用演戏假装，抱着头彻底失语。作为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别说这么大规模的檐战，连真枪都是第一次见。要不是理智尚存，还记得偶然看过的科普，注意预防被流弹击中，恐怕已经不管不顾跑出去了。
直等到水池那边所有声音完全消失，耳鸣的症状缓解，才忐忑地探出点头，从花坛栽种的植物茎叶缝隙间偷瞄了一眼。这一眼，正对上双梦幻的粉紫色瞳孔。
人鱼的视线精准锁定住她，慢慢咧开嘴。
他在笑。
像是接受点睛的神像，为无瑕的艺术品注入了生命力。但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牙齿上。
两排锯齿状的尖牙寒光点点，她忍不住想象自己的肉和骨头被其咀嚼时发出的咯吱声。
“珍珠…“人鱼的声音悠长而空灵。
又是这个意义不明的词。
她惊恐地发现，对方话音落下后，开始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滑行。隐蔽于柜台后的简玉观察着人鱼的动向，通过对讲机提醒一早呼叫的支援。相关人员已经就位，埋伏在楼上的狙击手正在等待指令。人鱼击沉潜艇的事迹历历在目，她并不是毫无准备。狙击手用的是改良过的脉冲檐，无需穿透皮肤，配套的球形充能子弹会附着在物体表面，瞬间释放280000伏的高压电弧。在绝对的电压面前，没有任何绝缘体。
“更改目标。"简玉下令：“射击花坛后的'鱼饵。”脉冲催发的射程较为有限，但好处是后座力极小，近乎静音。因此狙击手开枪后，闵霞只听到“噗”的一声，余光里有个黑点迅速放大。当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已经晚了，普通人的反应速度别说躲子弹，哪怕只想闭眼也来不及。
她因极度紧张而震颤的视野中，先到达的不是子弹。模糊的一抹白，带着连串残影定格在视网膜上，几根发丝扫过面颊，痒痒的。
人鱼的身形堪堪定住，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从他背上同时响起，蓝色电弧又蹿又跳，爬满全身。
那头银波般的长曩发炸开，不自然地押直。他的肌肉微微痉挛，皮肤下血管暴凸。
他……替她挡了一颗子弹？
人鱼用身体将她完全笼住，慢慢低头，动作迟缓而僵硬。他一点点抬手，想碰碰她的脸，看到指间跳跃的电弧，又停在半空，留出了段距离。
“…不怕。”他的声音滞涩发颤，有些失真。她错愕地抬头，直视他的双眼。
粉紫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显然正忍受极端的疼痛。他在保护她，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会安慰她。为什么？
闵霞脑中有根弦崩断了。
人鱼始终没有倒下。
远处的简玉蹙眉，没想到特地申请的秘密武器居然仅能延缓他的速度，限制部分行动。
但越是这样，她的探究欲越强烈。只要破解人鱼的秘密，她的人生，她的理想就圆满了。
“回到你的……回到她的池子里去。“简玉停顿一下：“我知道，你聪明、强大，科研所的设施关不住你。”
“不动用非常规武器的情况下，我无法阻拦你，"她语气平淡，“但霞只能留在这里。”
简玉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你也可以试试带她一起走，不过还是提醒你，没有我的允许，她会立即死去。”
“培育她时，我留下了个小装置。一旦通过特定信号激活，她的心脏将会被刀片搅碎。保险起见，激活的方式唯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