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自镇定心神,自队列之中走出,对着龙椅之上的朱棣,颤声道:“陛下.....陛下明鉴!此. .此乃血口喷人!一派胡言!E... .臣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昭!还请... ..还请陛下,彻查此事,还臣....还臣一个清白!”
他嘴上虽说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心中却早已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从俞少清说出那番话的刹那,他便已然. ..会进入之后被调查的名单中。
御座之上,朱棣看着阶下那早已方寸大乱的陈言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他自然早已知晓这陈言材的底细。
昨夜,老三朱高燧也给他呈上来了一份名单,在这之上,这陈言材的名字,可是清清楚楚,排在首位。邻席的汉王朱高煦,早已是幸灾乐祸,低声对一旁的朱高燧道:“老三,瞧见没?这帮平日里只会耍嘴皮子的言官,也有今日!你说,待会儿父皇,会如何处置这姓陈的?是凌迟,还是...….车裂?”他素来厌恶这些只会空谈误国,却无半点实干之能的言官,以前这些人就天天说他,他还不好动手,不然的话,他就把文官集团推给老大了,此刻见其领袖人物当众出丑,心中大感快慰。
赵王朱高燧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声音平静:“二哥,这陈言材,必死无疑,只是. . ..死法,或许并不会如你所愿那般,轰轰烈烈。”
他那双阴鸷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望向殿中那个依旧身形笔挺,神色平静的七品小官,俞少清。此子,倒是有几分灵性,更难得的是,知进退,识时务,是.. .好苗子。
朱高燧心中,已然对这个搅动满堂风云的小小御史,生出几分. . . ..招揽之意。自己以后要当皇帝,就得培养像他这样机灵的亲信,还得是在他没发达之前招揽,这样收获的感激就更多。
而殿中的俞少清,在投下这颗惊天巨雷之后,便垂首而立,再不发一言,仿佛方才那番石破天惊之语,并非出自他口。
他心中清楚,自己的那份“投名状”,已然递出。
接下来,便要看这朝堂之上的诸位王爷,以及那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肯不肯.. .收下。俞少清垂首立于殿中,眼角余光,却清晰地瞥见不远处,陈言材那张因极度震惊与恐慌而扭曲变形的脸。
他心中,不由冷笑一声。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夜三更,在这位道貌岸然的陈御史书房之内,他是如何地“推心置腹”,如何地“语重心长”。
说什么“少年英才,前途无量”,说什么“本官甚是看好于你”,又许诺什么“事成之后,名利双收,青云直上”。
当真是.,可笑至极。
想让我俞少清,为你陈言材,当那一只用完即弃的过河卒,当那一只替你投石问路的挡箭牌?真当他这个寒窗苦读十年,好不容易才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踏入这官场的年轻人,是个任人摆布的白痴不成?
俞少清心中雪亮。
这天底下,从来便没有无缘无故掉下的馅饼。
这等弹劾当朝亲王,既能博取“不畏强权”之清名,又能得都察院领袖赏识之美事,堪称是一本万利,名利双收的绝佳机会。
这等好事,为何偏偏会落到他这个无根无基,初来乍到的七品小官头上?
难道,就单凭陈言材那一句轻飘飘的“我看好你”?
可笑,在此之前,他与这位陈御史,甚至连一面之缘也无。
若说此事背后,没有猫腻,没有陷阱,那便是陈言材的脑子有问题。
而且,还是天大的问题!
退一万步讲,即便陈言材真心提携后进,他自己麾下,亦有无数早已投效多年,忠心耿耿的门生故吏。这等天大的好处,他为何不交予那些自己人,反而要便宜他这个外人?他就不怕,寒了那些亲信故旧的心么?
更何况,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
他陈言材,官居左金都御史,听着是威风八面,位列九卿。
然,他要面对的,却是何等样人物?
那可是两位圣眷正隆,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实权王爷!
昨夜,汉王封城,赵王拿人,闹出那般大的动静,血洗长街,震动整个应天府。
这等雷霆手段,若无当今陛下的默许,甚至 .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明王殿下的亲自授意,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敢吗?
他俞少清,好不容易才考取功名,踏入这大明朝堂,是来为国效力,光宗耀祖的,可不是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清名”,便去无缘无故地,同时得罪皇帝与两位实权亲王的。
他要是当真傻乎乎地上了陈言材的当,于这朝堂之上,参那两位王爷一本。
最好的结果,或许能如陈言材所言那般,“名利双收”。
然,那两位王爷,怕也顶多只是被陛下不痛不痒地申斥几句,不损分毫。
而他俞少清呢?一个毫无背景的七品小官,得罪两位手眼通天的亲王,日后,怕是连怎么“因公殉职”,或是“意外身亡”的都不知道。
至于陈言材的庇护?更是笑话。
他区区一个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