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终于笑了，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她从容站起身，语气清冽：“李阿姨说得对，我确实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我自己，是个靠劳动创造未来的生意人。我的一切行为，皆在法律与规矩之内。若傅家觉得我的存在是麻烦……那我们可以坐下来重新谈谈边界问题。”
话音落地，客厅顿时寂静一片。
傅怀山看着这个小姑娘，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早已不是他印象中那个乖巧顺从的小媳妇了。她锋芒内敛，步步为营，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提前排练过一样沉稳有力，直指要害。
她不争不抢，却不会让人轻易欺负。
傅老爷子却很是欣赏苏晚晚，“好了。”
傅老爷子终于挥了挥手，“今天这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吧，晚晚留下来。”李淑芬不甘心，刚想说什么，便被傅怀山用眼神制止。
客厅里人散去，偌大的傅家老宅，顿时安静下来。
苏晚晚站在原地，面朝傅老爷子，气势不减，眸色却稍稍温和了些许。
傅老爷子端起桌边的老山参茶，抿了一口，才淡淡开口：“别紧张，我留下你，不是兴师问罪。”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晚晚身上，神情看似随意，却藏着审慎，“那块地，我听说得差不多了。你拍下来，是因为早有打算，还是一时起意？”
苏晚晚沉默了一瞬，终还是实话实说：“原本只是想试试，后来有了合作方，就顺势拍下了。”傅老爷子点点头，“六十万，真金白银砸下去，不像个冲动的决定。”
他声音放缓，语气也柔和下来：“潘家那边的事，你别担心。我老头子还没糊涂到连拍卖会这点事都看不透。公开竞拍，你出得起价，拍得下来，合规合法，有什么好指责的？”
苏晚晚愣了愣，眉头微蹙，开口时语气竟带了点迟疑：………爷爷，那潘家真的，会不好对付吗？”傅老爷子瞥了她一眼，眉眼间尽是沉稳老练的气度：“你怕了？”
“不是怕。”她缓缓坐回沙发，低头看了眼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只是……如果因为我，让傅家卷入纷争，我会觉得……不安。”
话尾微微一顿，难得有些动摇。
“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独立了，”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可……我还是在以傅家的身份活动，这是事实。”
“我不想连累谁，更不想让云峥为难。”
她难得低声说出这番话，语气带着隐忍和一丝……歉意。
傅老爷子看着她，忽然轻叹一声，语气带了几分慈爱：“傻丫头，商场是商场，人情是人情。你做得对，就不需要低头。”
他抬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我若真觉得你错，今天就不是和你坐下说这些了。”
“晚晚，”傅老爷子叫了她的名字，难得地用上了极亲切的语气，“你记住，只要你做的是对的，合规合法，傅家不怕事，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
苏晚晚愣住了。
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拂过。
那一刻，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是没想过傅老爷子可能会庇护她，但她从未预料过，这份庇护，竟会来得如此自然、毫无条件。她鼻头轻轻发酸，垂下眼睫掩住情绪，声音却带了一丝沙哑：“爷爷……我是不是，真的……惹麻烦了？”
傅老爷子闻言，放下茶杯，笑了笑，“麻烦？不是麻烦，是你长大了。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敢去做。”
“傅家不是纸糊的，也不是靠一个老头子硬撑的门面。”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一个能在风口浪尖拍下一块地的孙媳妇，别人抢都抢不来，我有什么好责怪的？”
“你做得比傅家很多年轻人都稳得多。”
苏晚晚抿唇，眼底那抹湿润几乎要溢出来，连忙偏过头，轻轻吸了口气，才压下情绪。
“爷爷……”
“嗯？”傅老爷子看着她，笑着问。
“谢谢您。”她语气发虚，几乎像个孩子。
傅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摆摆手道：“行啦，不说这个了。晚上留下来吃饭，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山药炖排骨。”
“………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她有些惊讶。
傅老爷子哼了一声：“你和云峥第一次回家吃饭，那么多菜里，唯独山药排骨你连吃三碗，我能忘？哈哈。”
苏晚晚有些不好意思，但忽然又鼻头一酸，努力点了点头：“好，那我留下来吃。”
“吃完再走，天黑了，别让云峥担心。”
“嗯。”
厨房烟火气升腾的时候，苏晚晚心底也仿佛悄悄升起了某种久违的归属感。
饭桌上，傅老爷子并不再多问商业的事，反而随意谈起了傅家的老辈故事，偶尔还会指着墙上的全家福笑骂傅怀山年轻时的“土味发型”。
苏晚晚在旁听着，也忍不住轻笑。
饭后，傅老爷子执意让她坐一会儿，说是饭后不宜急着动身。
她陪着坐了一会儿，傅老爷子却轻轻摆摆手：“好了，老头子也困了，你回去吧。”
苏晚晚起身送他回屋，刚要转身，却又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