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一边心想是的。她是有家的。
大
夜幕降临,地面仍然湿润。
兄长终于从外面回来,他的衣服湿了些,好像是淋雨了,回来后也没有用晚膳,说是在外吃过了。
元衾水煮了一碗姜汤送去,兄长摸摸她的脑袋,对她道:“小水怎么什么都会。”
元衾水弯起唇角笑起来。
她疑心自己就算是东西掉了弯腰去捡也能得到元青聿的夸奖,“哥,你也很厉害。”
送完姜汤后,元衾水换了件衣裳,偷偷从后门走了出去。这是她来到并州后的第二次出门。
上一次她出门卖画,价格被压得很低,被摸了手,还只卖了三两银子。她没有乘马车,提着裙摆独身走在湿迹未干的街市上,两边种着仿佛能冲入云霄的香樟,河道流水潺潺。
她一路走一路看,就像是初到右云那样,对什么都要展露兴趣。明明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她却在一个时辰后才抵达谢浔所言之地。那是一处地方相对隐蔽的宅院。
元衾水刚进去,师青便迎了过来:“元姑娘,您自己来的吗?”元衾水看他一眼:“好久不见,师青。”
师青心头一软:“好久不见,元姑娘。”
走进院落,师青引她停在一处房门前。
屋檐还在嘀嗒着雨水,师青停住脚步,站在房门口却迟迟没有动作。空气略显沉默。
元衾水问:“师青?”
师青唇线抿直,最终退后一步道:“少主,元姑娘过来了。”“让她进来。”
“元姑娘,请进。”
元衾水微微颔首,推门走了进去。
谢浔站在梨木书案前,宽阔的桌面上的确备了纸笔,房内没有燃灯,略显昏暗。
博山炉里燃着袅袅青烟,淡淡的清香扩散开来。元衾水走进:“殿下。”
谢浔转身,道:“不是不信吗。”
元衾水道垂眸,不想理会他。
她站在他身边,道:“画什么?”
谢浔坐在桌案另一面,道:“我。”
元衾水看他一眼,拿起桌上的细勾狼毫笔,她画过太多次谢浔,轮廓早已经刻在她的脑海,所以看不看他都能准确起形。谢浔为她燃了灯。
少女的影子投在画纸上。
谢浔盯着这面影子,那天他把元衾水留下的东西全部打翻,身处其中枯坐一夜,第二日又一一将它们捡起。
木匣底部放的都是他的画像。
色情的元衾水画他时似乎永远不正经,旁人或许难以看出是什么时候的他,但他自己倒是不会认错。
他自幼聪慧,但当他拿着那些墨迹尚新的画像之时,却百思不得其解。元青聿说,他怎么忍心伤害元衾水。
可是他想,他是何时伤害了她呢。
在他印象里,他好像从没真正想伤害过她,但是偶尔细思,又觉得元衾水跟他在一起时,好像真的很少开怀。
墨香晕开在空气里。
寂静中,谢浔突然道:“元衾水,我做错什么了吗。”元衾水没有回答。
谢浔道:“你告诉我,我才能改正。”
元衾水笔锋停顿片刻,她道:“你不需要改正,我们以后不会有关系。”谢浔浑不在意道:“是吗。”
元衾水喉咙紧了紧,她忍了又忍,最终抬头道:“殿下,我不明白。”“你的怒火就如此难消吗?好吧,我承认当初威胁你的事是小人行径,但是你又光明磊落到哪去呢。”
“你说什么?”
元衾水道:“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留住我兄长吗。那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好了,为什么还要一而再的打扰我。”“你真的好不讲理。”
谢浔闻言简直怒极反笑,他想也不想便道:“你是从哪听来的,你疯了吗。你兄长是什么大罗神仙,只是为了留住他,我至于亲自卖身给你?”元衾水道:“你自己说的你又不承认。”
“我什么时候一一”
话至一半,他声音顿住。
锐利的眼眸落在元衾水身上,很快,此前她的所有异常都在脑中串联成线。那一天,她听见了。
说来可笑,谢浔在这一刻,首先感到的竞然是轻松,而非惶恐。他道:“所以你是为了这个逃婚?”
元衾水没有回答,谢浔只当她是默认,他即刻便道:“不是这样,你误会了。”
元衾水脸色并无变化,她笔下动作不停,道:“所以呢,那是为什么。谢浔张了张唇,却迟迟未给解释。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无法告知元衾水是为什么。答应她的那一天。
他都在想些什么?
不停催促婚事的谢昀秋,三番两次来信预示自己会调任的元青聿,自不量力想把妹妹嫁给他的林雀。
他想了那么多,有一个是元衾水吗。
可是这不对。
他知道不是这样,可是难道……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喜欢元衾水吗。
他不喜欢的。
谢浔的沉默像是一种另类的答案,但元衾水已经不会再为此难过了。她总是告诉自己。
她并非全无进步。
就像是离开谢浔这件事,从她走出晋王府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