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计划
元衾水绷着脚背半天不语。
她凝望谢浔,哀伤泪眼水雾朦胧,好半天才错开目光道:“……不要这样。”谢浔松手,元衾水小心收回脚。
她目光掠过他的掌心,确认没有血迹渗出才爬到床里。她表达不满的方式总是太单一。
她反抗不了,所以只能不理他,生硬地冲他发脾气,或者狠心说足够难听的话。
偶尔她会故意跟师青走近一些,然后悄悄观察谢浔露出虽然恼怒但强忍的神情,继而在心里笑话他。
到这时,她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可是谢浔总是很讨厌。
他从来不听她的话,一句都没有。
想起这些,她又会觉得难过。
她猜想可能是谢浔本就轻视她,所以他从不把她的愤怒和埋怨放在心心里。但是这段时日,他又一改往日的强势,突然温和起来。她破罐子破摔地对他发过无数次脾气,谢浔每次都不会反驳她,有时被她气得狠了会拂袖离开,然后过一会再自己回来。她偶尔疑心谢浔是不是鬼上身了。
这根本不像他。
但她显然多虑了。
谢浔就是谢浔,他可以跟她放低姿态,可以跟她道歉,不变的是,他们始终走在回晋王府的路上,一刻都不曾回头。谢浔没有勉强她:“罢了,你休息吧。”
元衾水动了动唇,没回话。
谢浔这几日都和她睡一间房。
她不让他上床,此人大概是放不下面子,宁愿坐一夜也不打地铺,今夜犹然。她控制着自己不往他那边看,背过身闷头睡觉,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然而梦境繁复,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不怕鲜活的生命在她眼中逝去,反而谢浔血淋淋的右手总是清晰出现在她脑中。
自己的手仿佛也跟着疼起来,她模糊地轻呼一声,握紧掌心翻了个身。呼吸加剧,她努力想醒来,但梦境却犹如缠人的鬼手一般紧扣住她,她张唇妄图呼喊,躯体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她在下坠,深渊里伸出无数枯手。
直到脸颊贴上一只温热粗糙的手,谢浔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元衾水。”
灵魂与口口终于融为一体。
黑暗中,她神志回笼,僵硬的身躯缓缓放松,长睫颤抖,睁开些许。他轻声问:“怎么了?”
元衾水肩膀松弛几分,她没有应声,只是几不可察的动了动脸颊,贴紧他的手。
纵然轻微,谢浔显然还是感受到了。
他手臂微微僵住,问:“醒了吗?”
元衾水在心里说:没有。
她不动弹,很快就骗过了谢浔。
男人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最终他没抽手,动作很轻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两人间隔出一段距离。
谢浔替她盖好薄被,吻了下她的发丝,几不可闻地道:“好梦,元衾水。”坏梦,谢浔。
她在心里回话,并且生起闷气。
她埋怨谢浔怎么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甚至不如一无是处的元衾水。从前他不喜欢她时,总做让她伤心的事就罢了,如今他说他喜欢她,却还要做让她伤心的事。
而且他压到她的头发了!
可恶的谢浔。
元衾水越想越生气,但她不想让谢浔发现她在装睡,瞪着眼睛熬到他睡着后才愤怒地转过脑袋,然后轻轻把自己头发扯回来。长夜漫漫。
男人的吐息落在她的侧颈。
元衾水不想跟他睡一起,并且猜想自己肯定要睁眼到天明。然而不到一刻钟,她就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再睁眼时,床上只有她自己。
谢浔不知何时下床,正装模作样地坐在圈椅上假寐,长腿搭在桌案。现在的他做这个姿势已经很熟练了。
元衾水坐起身来,拉着张漂亮脸蛋面无表情地看他。谢浔揉了揉肩膀,道:“醒了?”
元衾水故意问:"你昨夜偷偷上床了?”
谢浔神情平静毫不心虚,“你夜半叫我的名字,我只是去看看你,并没有上床。”
谁叫他名字了?
“元衾水,不要做这种幼稚的猜忌。”
元衾水被气笑,但她不知如何辩驳,她低头穿鞋,也熟练地不理他。大
纵然元衾水百般抗拒,在九月十三这一天的傍晚,她还是重新回到了晋王府。
不到两个月而已。
晋王府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暮霭渐浓,高大巍峨宏敞华丽的建筑数年如一日伫立此处,沉默又威严。她在这里度过了十几年的漫漫时光。
走时那么艰难,回来的却如此轻易。
好像她只是谢浔养在手里的一只雀儿,她义正言辞的决绝"离开”,在谢浔眼里,不过是撒娇似的扑腾翅膀罢了。
谢浔握住她的手。
“看着路。”
元衾水回神,想甩开他,发现他用的居然是受伤的那只手,顿时又不敢动了。
王府外早早得到消息的徐管家早已待人在门前迎接,一见她与谢浔便笑眯眯迎上来:“元姑娘,路途可还顺利?”
元衾水略感疑惑:“什么?”
徐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