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再晚他都会过来。按惯例谢浔在第三日需要陪元衾水回门,他在晋中有私宅,这是当时婚事没取消时他跟谢浔商议过的。
必须要有回门礼,就回那处私宅。
届时他会不惜一切留住她,等王之清的绿营兵一到,谢浔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绿营兵兵戈相见。
之后他会把她走哪带哪。
大不了他还能倒戈太后跟谢浔斗到底。
元衾水逐字逐句地看了两遍,最后她阖上信纸道:“我知道了。”方胧越想越难受,她急得团团转道:“怎么办怎么办,万一被发现……”“衾水你一定要记住,是第三天。”
元衾水这个局中人看着比她从容得多,她拍拍方胧的肩头道:“没事,别担心。″
方胧如何能不担心。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她的意料。
首先她就万万没想到元衾水能跟那向来清心寡欲的世子有什么牵扯。继而她又没想到元衾水会逃婚。
逃就逃了,世子居然不仅不允许,还大费周章又把人弄回来非要成这个亲。虽然整件事情听起来元衾水并不占理,但方胧还是由衷道:“世子怎么这样啊?未婚妻跑就跑了呗,他就不能反思一下为何别人的未婚妻都不跑,就他的跑呢?″
元衾水没有回话。
王府里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方胧在她这里陪她到傍晚才离开。天色暗淡,小院蚊虫很多。
元衾水搬着凳子回房时,看见两日不见的谢浔出现在她的院落门口。她假装没看见兀自做自己的事。
谢浔从院子外走进来,桂花树被风一吹簌簌作响。他停在石桌前,看少女纤薄孤寂的身影,心中感到费解。他已经完全把元衾水留在身边,为什么看到她依然会不满足。他很能理解她的愤怒。
所以对她多有纵容,也在尝试着对她进行补偿,可是效果显然不好。“让开。”
他站在门前,元衾水轻推了他一下。
谢浔错开一步,道:“元衾水,婚期是九月十七。”元衾水:“你不要再重复了。”
谢浔趁她经过他时握住她的手腕,“我的意思是说,元青聿近期赶不回来,如果你想推迟,我会尽量做到。”
元衾水看向他的眼睛,好半天,她问道:“殿下,我能决定多久呢。”谢浔道:“半月之内均可。”
元衾水道:“如果我说三年五年呢。”
谢浔脸色冷了下来。
元衾水毫不意外,她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轻声道:“我不想跟你成亲,我要找个不讨厌的人。”
谢浔冷笑一声,道:“谁算不讨厌?元衾水你知不知道你挑一一”元衾水打断他,预见一般复述道:“元衾水你知不知道你挑男人的眼光很差。”
谢浔沉默片刻,补充:“除了我。”
元衾水道:“不除你,你是最差的。”
她显然又在生气。
但谢浔紧抿双唇,最终决定不与她争辩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左右他这几天都已习惯退让了。
两个板凳都搬进房间,元衾水只当他不存在一般去给案几上的木芙蓉换水。谢浔站在桌案旁,他靠在桌沿,兀自对她开口道:“备了两份聘礼,一份会暂且抬到你兄长在晋中的私宅,待他回来再做处理。另一份会交予你。”算是她的嫁妆。
元衾水没有家族,在晋王府长大,某种意义上,他的确算她没有血缘的哥哥,所以他给她备嫁妆也是理所应当。
元衾水意料之中地没理他。
“你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是你走开。”
谢浔只当听不见。
但在垂眸时,他的余光掠过桌案,元衾水这间房的桌子总是乱七八糟。才回来两天就堆了一堆杂物,无数画纸与其他纸张混杂,只有一处异常。是被宣纸覆盖的,一点麻纸边角。
麻纸倒不算少见,其价格低廉韧性极强,通常是官员文书公牍往来的常用纸,他之前留心过元衾水桌子,常以宣纸竹纸居多,少有麻纸。谢浔抬手,中指挑起那摞宣纸。
果真是一封信。
目光才掠过去,元衾水便像想起什么似的倏然转身,看见他的动作明显慌张起来,她冲过来拍开他的手:
“不准乱动我的东西。”
谢浔收回手,垂眸看她。
她警惕道:“你在看什么?”
但是最终谢浔什么都没说,他道:“看你这两日有没有画什么。”元衾水:“不关你事。”
她推着谢浔出门,谢浔单手捉住她的手腕,“嫁衣还喜欢吗?”元衾水虽然根本没有把那身衣裳展开细看,但衣裳堆放在那里时她盯过很久,所以她知道是好看的。
不仅重工刺绣,恰到好处的点缀珍珠宝石,就连深青霞帔上纹样都别具一格。
是她喜欢的海水江崖,鱼跃飞浪。
“不喜欢。”
“方胧给你选的纹样。”
元衾水改口道:“只有纹样最好看。”
谢浔轻笑一声,道:“是吗?记错了,布料是方胧选的,纹样是我选的。”他真是有病。
元衾水挣脱开自己的手,又推他一把,然后趁机砰地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