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在城里买的几包糖块、细盐送上,还没忘了小孙女的窝丝糖。
心心道:蕙姐姐果然心细,自己早上慌得什么似的,哪里想得起这些。还不是她准备的,用来给自己作人情的。
果然,三人高兴得欢天喜地的。
在乡下,吃穿住行的很多东西都能自产,糖和盐却是必须要去市集买的,他们家的盐正好要用完了。
村正迎着她们进了屋坐下,婆孙两人赶忙重新烧火、造饭。江清澜在堂屋里听着,切菜的笃笃声、柴草入灶的毕剥声响起,米饭的清香、柴火的味道也四处流窜。
不多时,婆孙二人端菜出来,一桌饭菜便整治好了。四个粗陶碗里,装的是韭菜炒蛋、醋溜大白菜、腊鸡与腊肉。都装得满满当当,冒了尖儿。
江清澜心头一暖:这便是乡下人的热情了,最好的东西都要拿出来,生怕客人吃不饱。
这待客菜,虽不比城里的精致,也不讲究摆盘,却也有新鲜、油多的特色。韭菜与大白菜是地里现掐、现扯的,都是掐尖儿最嫩的一点。碧油油、白生生的,堆在碗里,还被黄汪汪的油浸着。鸡蛋是自家的走地鸡下的。蛋黄已经不能说是“黄”,因为它们已经黄得变成了橙色,散发着浓郁的蛋香。
腊肉、腊鸡的外皮都熏得黑黑的。
腊鸡只是砍成块儿,看不出来内里。
腊肉切了薄片儿,便能见得是半肥半瘦的。瘦的部分呈深红色,肉经过盐渍与烟熏,有了清晰的纹路,肥的部分晶莹剔透,甚至有些玉的光泽。村正客气道:“江娘子、蕙姐儿,这次来得突然,咱们鸡啊鱼的来不及杀,先将就了。”
江清澜夹起一片腊肉,笑道:“我在城里,做梦都想吃这一口腊肉,却也吃不上,多亏了老丈与阿婆招待。”
一口下去,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然后是浓郁的咸鲜。她说的真不是客气话。
上辈子,各种养生知识里,总说腊肉又是盐腌又是烟熏的,很不健康。但她觉得,难道一定要为了这一点儿健康,舍弃快乐?每每吃到这种熏得黑黑的、柴火味儿重的腊味,她就会想起童年,想起家的味道。
思绪正翩然着,村正“哟”一声,笑得脸上菊纹舒展:“咱家前日酿了新酒,正好与二位贵客尝尝。”
便取了一个空酒壶,在上面放一把捆扎好了的细竹枝。又去抱酒坛。当着二人的面,他隔着竹枝,将酒倒入壶中。
先是哗啦啦的声音,然后水流变细,潺潺作响,最后是滴滴答答的,是细竹枝上残留的酒水滴入壶中。
酒水漏尽,竹枝上残留着白白绿绿的、未能分解发酵的小米粒。江清澜看得有趣,心道:难怪《水浒传》里常说"筛一碗酒来"。原来,古代自酿的酒,真的是要“筛”的。白居易诗曰:“绿蚁新酪酒。”此处的″绿蚁",指的便是这些米粒。
王蕙娘知道她不喜饮酒,却还是劝她尝尝:“自酿酒味淡,喝不醉人,且新酒别有一番风味。我是忍不住的,你要能忍住,那我全喝了。”江清澜听她说得有趣,忙饮了一杯,果然酒味很淡,甜中微酸,还有一股淡淡的青梅果酱的味道。
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果味酒精饮料。
无怪乎,古代小说里,总动不动写人饮了几十碗酒。村正是办老了事的,趁江、王二人吃饭,已把儿子、媳妇从地里叫了回来。他派儿媳去帮忙收拾王蕙娘的老屋。又派儿子往村里传信,看村里能凑得出来多少个鸭蛋、大白菜与白萝卜都在哪些地里。他把这些事儿办好了,便与王蕙娘说:
“蕙姐儿,打扫屋子、收菜看地这些,左右得花时间等。不如,你先去后边柏树岭,咱们日常都打理着的,路好走得很。”王蕙娘听罢,点点头,自马车上取下一装着纸钱、供品的篮子,要去挂坟。江清澜心想:蕙姐姐应该是去给亡夫挂坟吧?她很少说以前的事儿。江清澜只知道他以前是当兵,死在了战场上的。来到半山腰,只见一坟茔,墓碑上写着:“丁大力之墓。妻丁王蕙,儿丁虎,弟郑旺,谨立。”
王蕙娘上山一路无话,到了墓前,话却多了起来:“喏,这便是我家那短命鬼。”
一面烧纸,一面絮絮叨叨:“妹子,你是家道中落,我却是生来不幸。总之,咱姐俩遇上,也是缘分。”
原来,王蕙娘出生在临安城郊一个小渔村,父亲是渔民。她十岁那年,钱塘江发大水,爹娘没了,便跟着舅舅过活。后来舅舅也死了,舅妈把她卖给一户人家做丫鬟。
王蕙娘喝了酒,让山风一吹,脸上涌起两团红晕。她低低地道:“我这人,生得卑贱,心气儿却高,不讨主人家的喜欢。”“我被卖来卖去的,就到了妓院里。但我运气好,逃到了这小山村。虎子他爹呢,是这山上的猎户,孤儿,赤条条的一个人,救了我。我俩就好上了。”“但我人逃了,户籍还在妓院老鸨手里。我胆战心惊地躲了两年,又有了虎子。他爹说,这样也不是办法,便要去投军,挣了军功,好给我脱籍。”“那时候,朝廷正在跟辽国人打仗,他立马就去了。到了第三年,终于挣了军功,让我脱了籍。哪里知道,眼看着就要回来了,却死在了涿州。”江清澜听罢,如同咽下一枚生柿,涩味儿一路蔓延到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