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去门诊楼吧,这屋这屋不对。"
王晓军的白背心早被雨水浸透,贴在后背上像块发凉的膏药。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珠,望着斜砸下来的雨点越密越急,裤脚已经湿到膝盖"门诊楼离这儿得跑五分钟,你刚输完液,淋感冒了咋办?"他反手握住莫小兰的手,掌心还带着冰棒化掉的凉意,"就躲会儿,等雨小了咱就走。
我先进去看看,要是有啥有啥不对劲儿,咱立马撤。"
莫小兰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王晓军往门里探的身影,喉结动了动——三年前的自己该是信他的吧?
信这个会在工地搬砖时偷跑来看她、会买橘子味冰棒哄她开心的男人,信他说"有我在"时眼里的光。
可此刻作为鬼魂回溯记忆,她忽然看清他当时绷紧的下颌线——那不是勇敢,是强撑。
门轴发出锈蚀的**。
王晓军猫腰钻进去的瞬间,莫小兰打了个寒颤。
停尸间的凉气裹着股陈腐的消毒水味扑出来,混着点说不上来的腥甜,像坏了的黄桃罐头。
她扒着门框往里望,只见水泥地面积着薄水,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的砖,天花板悬着盏老式白炽灯,灯丝在雨幕里忽明忽暗。
"没啥吓人的。"王晓军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度,他踹开脚边半块碎砖,"就几张铁床,墙上还贴着贴着值班表呢。"他伸手去够墙上的纸,指尖快碰到时又缩回来,搓了搓裤缝,"你进来,门口风大。"
莫小兰的蓝布衫下摆滴着水,滴在地上发出"啪嗒"的脆响。
她挪着脚跨进门,鞋底在湿滑的地面打滑,下意识抓住最近的停尸床栏杆——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窜进骨头,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才发现铁床床沿结着层暗褐色的斑,凑近了闻有股铁锈混着血的腥气。
"军子"她声音发颤,"咱走吧,雨好像小了。"
王晓军正背对着她踢第二张停尸床的轮子。
铁床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莫小兰肩膀一缩。
他回头时笑得太用力,嘴角扯得老开"这破床轮子锈了,我帮着修修——万一护士来推尸体,卡这儿多耽误事。"他蹲下身,从裤兜摸出刚才买长命锁时顺的小改锥,"你帮我看着点门,别让雨飘进来。"
莫小兰退到门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王晓军的背影,他的白背心被冷气浸得更透,脊梁骨的形状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停尸间的白炽灯突然闪了闪,投在墙上的影子晃成一片,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
她听见滴水声——不是外面的雨,是头顶的水管在漏,"滴答、滴答",落在第三张停尸床的不锈钢托盘里。
"这儿有个盖尸布。"王晓军的声音突然闷了。
他正站在最里面的停尸床前,改锥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莫小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床的金属架上搭着块灰扑扑的布,边角垂在地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护士没收拾干净?"他伸手去揪布角,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触电似的缩回,"那啥我就是看看是不是新换的。"
莫小兰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想起上个月隔壁村王婶的闺女难产,尸体在这停了三天,家属来领时哭晕在门口;想起食堂张阿姨说半夜听见停尸间有敲床板的动静,说那是没合上眼的尸体在喊冤。
她望着王晓军发抖的后颈,突然冲他喊"军子!
雨真小了,咱"
话没说完,白炽灯"滋啦"一声灭了。
黑暗像块湿毛巾捂住两人的眼睛。
莫小兰本能地往门口跑,却被停尸床的轮子绊了个踉跄,额头磕在铁架上,疼得眼泪直涌。
她听见王晓军粗重的喘息声就在咫尺,接着是打火机"咔嗒"的轻响——微弱的火光里,他的脸白得像张纸,打火机的光在他瞳孔里晃成碎星。
"我去把灯修好。"他的声音在发抖,却故意拖长了尾音,"你你别乱跑。"
莫小兰想抓住他的衣角,手刚伸出去,就被他躲开了。
火光摇晃着往墙角移,照出墙上挂着的电箱,铁皮门半开着,里面的电线像团乱麻。
王晓军踮脚去够电闸,打火机的光掠过最里面那张停尸床——盖尸布在无风自动,边角掀起的瞬间,露出一截青灰色的手腕,指甲盖泛着紫。
"军子!"莫小兰尖叫。
打火机"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熄灭。
黑暗里传来王晓军踉跄的脚步声,接着是铁床被撞翻的巨响。
莫小兰摸着墙往门口爬,指尖碰到黏糊糊的东西——是刚才那截手腕,皮肤冷得像块冰,还带着股腐烂的甜腥。
"走!
快走!"王晓军拽起她的胳膊往门外冲。
雨不知何时停了,梧桐叶上的水珠砸在两人头顶,混着莫小兰脸上的泪。
她回头望了眼停尸间的门,看见盖尸布下的影子动了动,像有人在里面翻身。
王晓军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拽着莫小兰跑过杨树林时,裤兜里的长命锁硌得大腿生疼。
莫小兰的蓝布衫被树枝刮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