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029
十五分钟整，裴思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挡风玻璃前。肩上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背包，下巴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粉红痕迹。当他把背包轻轻抛进后座,抓着车门一个利落地翻身滑入驾驶座时，恍若未察后视镜里映出几双沉默的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收音机递给宋知予。
“调个频道。"他简短地吩咐,指节搭上方向盘".……”他一顿，才继续说。
“Alpha有动静吗？”
杂乱的电流声在密闭空间里游荡，像某种不安分的幽灵。时间被沉默覆盖，直到魏群沙哑的嗓音从后座传来：“没有。”两个字。
却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碎石。
裴思掀了掀眼皮，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拢。
引擎发出压抑的低鸣，转速表指针震颤着攀升。车身轻轻一抖，随即朝前驶出去。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像一连串压抑的咳嗽，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分明。他们一路沉默地回到"安全屋”。
车门接连发出闷响，像是给这场沉默地旅程钉上棺钉。裴思下车后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回身，一手握住阮白渺的膝弯将她抱下来，才望向宋知予。后者早就立在车头，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收音机外壳。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裴思走过去，接过机器低头看了眼，才抬头，冲宋知予一挑眉。宋知予转开视线,很轻地叹了口气。
阮白渺无声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很快往身后滑去。那里，边语琴和邱蓝正蹲在地上，将背包翻得哗啦啦作响。边语琴多少还从里面往外掏手术钳、镊子和针管等的物品。邱蓝翻着翻着，动作却越来越迟缓，瞳孔也逐渐失焦，映不出任何影像。
不但如此，他的呼吸还越来越粗重，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正在掐他的喉咙，连手都无意识地轻颤起来。
阮白渺轻轻咬住了下唇。
她的眼底不知何时已泛起朦胧水雾，最终，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某种汹涌的情绪，纤长的睫毛低垂下去，在眼睑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仍烙在侧脸，她却佯为不知，直到某个时刻一一一双宽厚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
温热的触感透过发丝传来，掌心微微施力，力道轻柔地将她的脸转回去。男人的手背与她的后脑勺之间刚好形成狭小的空间，将那道视线隔绝在外，仿佛从未存在。
是裴思。
他垂眸凝视她蓄满泪水的眼睛，神色平静得仿佛早有预料。“先把你的事处理完。”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手掌从她后脑一路滑落，贴着脊背，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带着她往别墅走去。他的另一只手中，收音机正持续发出沙沙的电流声，杂音时断时续，像在催促着什么。
阮白渺走出几步后，还是没忍住回头。
艳阳高照，却在货车旁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宋知予立在阴暗交界处的车头，修长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锐利的剪影。在他面前，魏群、达语琴和邱蓝三人已经完全隐没在货车的阴影里，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一阵热风掠过，卷起地面细小的尘埃。风中大概传来了只言片语，却也立刻消散在收音机持续的电流杂音中。
他们很快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
光线依旧昏沉，男人也依旧没有半点拉开窗帘的意思。阮白渺被带着往床边走，膝弯刚触到床垫就迫不及待开口：“裴思。"她视线随着单膝蹲下的裴思下落，直到微微俯视对方，“他们不会把宋知予…话语突兀地断在半空。
阮白渺嘴还张着，却不知道怎么问了。
打死？
好像也不至于。
与此同时，裴思说了：“打死？”
他一手撑在她腿侧，另一手抬起来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那倒不会，但挨几顿揍免不了。基地的事不是他的责任，但说到底他曾经也是那边的人，冈刚才还和别子明一起出现。魏群他们刚得知真相，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阮白渺”
裴思双手撑在她大腿两侧：“而且与其操心他，不如想想自己。“他望着她，目光沉静，“现在，我们要开始定位你身体里的追踪器…”“我知道。”
阮白渺毫不犹豫迎上他的视线，撑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握紧：“我能忍住。“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裴思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本该继续解释，却在这一刻突然失语。说实话，他也不明白自己此刻执着的解释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明白即将承受的痛苦？还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心深处徘徊的犹豫？或许后者的成分更多些。但已经无所谓了。
自重逢那日起，在阮白渺的事情上，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犹豫。“定位可能失败。“他声音沙哑，目光如鹰隼锁住她的眼睛，“但只要有一丁点成功的可能，我就会用刀化开你的皮肤，把手指探进去找。“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再次滚动，“这期间就算你再怎么喊痛，我也不会停下。明白吗？”阮白渺点头：“明白。”
他们对视两秒。
突然，阮白渺眼睫一颤，目光闪烁起来：“但是………裴思：“什么？”
“先说好。"女人的声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