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罗王朱粲的大营设在朱连山一带,背倚山岗,丹水环绕,往北可窥南阳,向东可攻冠军,位置选得相当不错。
就是军纪太差。
已至深夜,迦楼罗军大营居然都还没有宵禁,营地外围,不少流寇兀自放浪形骸饮酒作乐,乃至赤膊激情扭打搏戏,喧哗声数里可闻。
陆沉与独孤凤仗着轻功以及夜色阴影掩护,在迦楼罗军大营中长驱直入。
近乎于无的军纪,极大便利了二人潜行,一直潜行至营地深处,都未被贼军发现。
不过到了营地深处,迦楼罗军老营之前,就没那么容易潜入了。
贼军外围,都是些投奔的流寇贼匪,以及挟裹来的壮丁,朱粲本就打算拿他们当炮灰,军纪再松驰也懒得花功夫整顿。
但随朱粲转战南北,到处流窜劫掠的三千老贼,却是朱粲恃之横行的根基,贼军老营因此营寨齐整,刁斗森严。
那以原木为骨,夯土筑成的老营寨墙,与外围营地之间有着五十步的空地,空地上摆放着大量火盆,彻夜不息的火焰,将老营四面的五十步空地照得一片通明。
寨墙之上,还有目力敏锐,警惕十足的精锐老贼弓手轮班警戒。
距离寨墙六十步开外,一座帐篷阴影之中,独孤凤看着寨墙上那来回巡视的一个个老贼,不禁有些头疼:
“朱粲能横行这久,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外围营寨虽然不堪,但老营戒备着实森严。我们该怎么进去?”
区区五十步的空地,几个起落也就过去了。
但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彻底隐身。
只要出现在火光映照的空地范围内,必然会被寨墙上的老贼弓手们第一时间发现。
陆沉倒是有办法过去。
但要带独孤凤过去,却是有些麻烦。
当下对独孤凤说道:
“我先过去,解决了寨墙上的守卫,给你信号。”
“嗯?”独孤凤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强闯?”
“无需强闯。”陆沉道:“我会变戏法。”
戏法?
独孤凤满头雾水。
陆沉却未解释,只是微微一笑,就在她眼前往后一退,身形退入一片更暗的阴影之中。
就在他身形退入那片阴影的同时,独孤凤忽地察觉,他的气息消失了。
眼前亦再看不到半点人影轮廓。
独孤凤一怔,凝目细观,确信阴影之中,已彻底没了陆沉的身影。
“这……”
独孤凤也算是见识过不少高明轻功。
可还真从未见过这种能在人眼皮底下,仅是借着阴影掩护,便凭空消失的“轻功”。
这还能算是轻功么?
或者如陆沉所说,乃是一种神奇的“戏法”?
惊疑之下,她又凝目望向寨墙那边。
就见正当面的寨墙上,那些原本来回走动巡视的老贼,不知何时,已一个个僵立原地,不再走动。随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墙头,冲着她挥了挥手。
独孤凤两眼大瞪,美眸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居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跨越了五十步的空地,到了寨墙上?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心中虽然满是震惊疑惑,但独孤凤也知机不可失,闪身冲出阴影,飞快掠过那五十步空地,纵身跃上寨墙,来到陆沉身边。
“你……”
独孤凤目光炯炯地看着陆沉,刚待发问,陆沉便止住她话头:
“我虽制住了这些老贼,但他们停下走动,这异状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我们得尽快行动。”独孤凤也知现在不是满足好奇的时候,轻轻一点头,随陆沉跃下寨墙,借着老营军帐阴影掩护,向着老营正中,一座最大最奢华的帐蓬摸去。
迦楼罗军老营之中,戒备亦是森严无比,每时每刻都有一队队精锐老贼来回巡营,交通要道上,亦立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将老营内部照亮大半,可供掩护的阴影很少。
不过陆沉、独孤凤皆是轻功非凡,感知又强,一边闪躲巡兵,一边无声潜行,不过片刻,就来到那座豪华大帐附近。
但就在这里,老营寨墙那边,突地响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同时有人提气发声:
“有贼人潜入!各营仔细戒备!有贼人潜入……”
老营只有三千老贼,营寨规模较小,发声那人内劲亦是不弱,一声高喝,顿时惊动大半老营。随朱粲转战南北,到处流窜的这三千老贼,早习惯了半夜被官军或是其他义军突袭,也时常半夜三更突然被叫醒拔营流窜,此时被惊醒,一点都不慌,丝毫没有炸营迹象,个个飞快地穿戴披挂,提起刀盾枪矛,拎上弓弩,井然有序地冲出各自营帐,列队备战。
老贼们的反应让独孤凤微微一惊,第一时间看向陆沉,陆沉却是毫不犹豫,低喝一声:
“只能强闯了!”
说罢,迈开大步,向着那座奢华大帐冲去。
独孤凤一咬银牙,也疾步跟上一一此次刺杀,无论成功与否,身陷重围都难以避免了。
不过她倒也不曾后悔,毕竞陆沉有言在先,是她自己非要逞强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