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必定欣喜若狂,威风凛凛吗?”
又是一句让众人为之不解的言语,为何不欣喜呢。
“本阁只觉悲哀,大明建极多少年了,不过才四十年,作为大明最繁华的江南,就已然吏治败坏到了这等程度,读书人无耻到了这个程度。
黎民百姓的生计呢?
我大明的社稷呢?
以及,我儒门的千秋万世呢?
依靠今日在文庙中的那些读书人吗?”
李显穆的手终于离开了剑柄,他甚至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那些曾伴在他身边的人,都各自左右站在了下面的台阶上,没有人和他齐平。
他站着,是最高的人。
他坐着,依旧是最高的人!
高大恢弘的文庙在他身后,木质的门包裹着一层金属发出吱呀的声音,冉冉的檀香自殿中飘出,太阳照进殿中,有数尊雕像,其中一尊便是李祺。
温和、睿智、智慧。
似乎在望着李显穆,又好似在望着越过门槛屋檐后,所见到的湛湛青天。
“你们这些人,和我是不一样的。”
李显穆好像在和他们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们从小开始蒙学、读书,而后希望考科举出人头地,那句话如何讲,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学习圣人的过程中,你们有了些理想,想要治国平天下。”
话语朴素却深深说在众人心中,尤其是那些自寒门而出的学子。
李显穆絮絮叨叨,“可我不一样,本阁六月能言,九月能书,一岁半已然通明人事。
我年幼时,一半时间都在皇宫中,先帝亲自教导,是以我从两岁就立志要振作大明社稷!
可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我问父亲如何才能清平天下,父亲说:“寻找你的同道,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若有十万人能践行你的道,大明就无坚不摧了。
百姓是做不了我的同道的,我终究只能从读书人中寻找,江南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汇聚之地,众英才皆在此地而生,是以我对江南怀有极大的期望。
我不欲以妖术和白莲教之事牵连江南,不想让大明英才无端耗在那等鬼神忌讳之事中。”
这是李显穆第一次明确的说出,他为何没有在江南兴起大狱,因为他始终对所有的读书人抱有希望!“抚台啊!”
“抚台……”
江南一众士人终于动容,甚至有人为之落泪。
李显穆一眼扫过,或真、或假,都不重要,此时李显穆说出这些话,他们便只能有一个反应。可李显穆相信,其中总该有些人是真的,王朝末年时也有愿意殉国的官员,如今尚且是王朝前期,官员总该还是有许多清廉的。
“可经历了欠粮和哭庙之事,我有些不确定了,尔等真的能做我的同道吗?”
李显穆的同道。
在此时便代表着正义,代表着对朝廷的忠心以及对大明社稷的重视,反对他的自然便是那些方才被拖走的大明硕鼠。
李显穆虽然在问,可却没想让他们真的回答,他径直说道:“怕是不行了。
从方才与那些硕鼠相辩之时,我就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人生来的问题,还是后天成长过程中,所学的东西不对呢?”
冗长的铺垫后,李显穆终于对着江南一众士子,刺出了自己最锋利的一剑!
自然不能承认是人生来的问题!
否则岂不是说江南之地天生恶人?
须知江南之地欠粮的不仅仅有方才被拖走的那些人,只不过那些人犯下了严重的政治错误,参与进了哭庙事件中,才落得了那个最为凄惨的下场。
即便是第一次被抓捕的三百余人,也只是被剥夺功名,抄一部分家产,而后流放一部分男丁而已,这种日后是有机会翻盘的。
还是那句话,本质上欠粮不是杀头的大罪。
既然不是人生来的问题,那就只能是后天成长过程中有问题了。
当众人纷纷出言后,才发觉这句话也不能随便说,因为后天成长的过程中,主要有以下几种人的教导。朝廷的教导,以皇帝为首的各项诏令等,以及洪武时期几乎传到每人家中的大诰,这个教导谁敢说有问题?
之后就是父母的言传身教,这一项更不用多说,谁也不会说有问题。
那就只剩下一项一
老师的教导有问题!
老师又不是老师,而是传道、授业的人,他只是一个传递圣道的人,李显穆的剑,所指的东西,便清晰可见了。
是你们学的圣道有问题!
李显穆这就是纯纯欺负朱熹人死了,没人给他说话。
实话说,若平日里,李显穆这番话是有些牵强的,因为完全可以将责任都推倒人身上,毕竟圣人的经典是好的,只不过学的人将其念歪了。
从来没有说出了事,怪罪学习的经典不好的道理。
但如今是一个颇为特殊的形势,李显穆入江南以来,通过一件件事、一次次的退让,让他自己站在了一个绝对的道德高点上。
他有恩于江南诸生。
他完全遵循政治规则,而且更加的宽容,无人可以指摘他。
他身后飘着三把足以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