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如招魂之旖。
一桶桶硝石、硫磺被秘密运上城头,小心藏在经幡之后、祭坛之下。
大头巾们在寒窗下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地炮制那篇注定石破天惊的《讨逆魔檄》。
大相国寺内,须眉皆白的老僧在佛前深深叩首,随后用掺了金粉的朱砂,颤巍巍地在一张张特制的巨大黄表上,书写着所谓的“金刚伏魔咒”。
郭京更是成了皇宫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在又展示了几个“神仙手段”后,他便深得赵恒信任,出入禁中如履平地。
金银珠宝、山珍海味、绝色佳人……只要是他想要的,赵恒就会为他送来。
哗哗
寒风凛冽,抽打着宫殿紧闭的窗棂。
殿内暖炉熏得人头脑昏沉,丝竹声也显得有气无力。
郭京盘腿坐在赵恒下首一张特意搬来的紫檀绣墩上,面前御案摆满了珍馐,他吃得满嘴油光,一双眼睛却像滴溜溜的老鼠,不安分地在殿内逡巡。
赵恒坐在龙椅上,冕旒下的脸色依旧苍白,身子绷得僵直,对着满桌珍馐毫无胃口。
他全部的指望,都压在了这个举止粗鄙、眼神闪烁的道人身上,容忍着他一切不合礼数的放肆。就在这时,殿门轻启,一阵细碎的环佩叮当声伴着清冷的空气飘入。
只见几位盛装的帝姬在宫娥簇拥下,奉命前来给这位“救国仙师”献茶。
她们眉眼如画,肌肤胜雪,行走间裙裾微漾,如初绽的娇花。
尤其是一位身着鹅黄宫装的帝姬,眉眼温婉中带着一丝倔强,正是显德帝姬赵巧云。
郭京的目光,像被黏腻的蛛网缠住,死死黏在了几位帝姬身上。
他嘴角咧开,将欲望收敛了些,可笑容依旧令人畏惧。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仿佛那手指能隔着空气,触摸到少女们娇嫩的肌肤。“仙师,请用茶。”柔福帝姬声音微颤,将一盏玉盏奉上,手指却微微发抖,只想快快退开。其他几位帝姬亦是低垂臻首,眼观鼻鼻观心,极力避开那道令人作呕的视线。
郭京接过茶盏,指尖前探,正要“不经意”地擦向柔福帝姬的手背。
可就在这时,显德帝姬却猛然向前,似是踉跄了下,将柔福帝姬向后撞去。
哗
茶盏中的水泼洒出些许,溅湿了案几。
柔福帝姬性子软弱,刚想向郭京道歉,却见赵巧云先一步走来说道:
“我等皆为帝姬,金枝玉叶,如伺候别人这般事情,却是从未有过,初次为之,难免疏漏,还望仙师恕罪!”
郭京闻言,挑了挑眉,不仅浑不在意,反而嘿嘿一笑,目光更加放肆地在神情无措的柔福帝姬身上扫视接着,他又转向一旁容貌更胜一筹的赵巧云,喉头滚动了一下,嘿嘿笑道:
“无妨,无妨,帝姬玉手温软,能为我亲手斟茶,便是仙露也洒得。”他的言语粗鄙,带着赤裸裸的调笑。
赵巧云秀眉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众人护至身前。
赵恒端坐龙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喉头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那叹息里没有愤怒,只有认命般的默许。
为了汴梁,为了他自己的龙椅,些许帝姬的屈辱……算得了什么?
这无声的默许,如同最冰冷的寒流,瞬间冻僵了几位帝姬的心。
她们垂着头,眼中已不只是厌恶,更添了浓重的悲凉与绝望。
在这世间最尊贵奢华的皇宫里,她们竞连一丝尊严也无法保全。
郭京见赵恒没有斥责,胆子更大了几分,目光越发黏腻地在众帝姬身上流连,甚至试图起身凑近些说话。
但就在这时,众人当中的赵巧云却猛地抬头,清澈的眸子如寒星般冷冷刺向郭京。
那眼神里的冰寒和警告,竟让郭京这泼皮无赖出身的“仙师”心头一突。
他暗骂一声,这天家贵女果真还是不容小觑,看来自己想要趁皇室倾颓之际将帝姬佳人揽入怀中,还得徐徐图之。
故而,郭京最后只得讪讪地坐了回去,嘴里兀自嘟囔着:“帝姬好气性…”
哗哗
帝姬们匆匆退出福宁殿,仿佛逃离一片污浊的泥沼。
直到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大殿,走到冰冷的宫墙夹道,被寒风一吹,她们才仿佛活了过来,白皙精致的俏脸上挂满泪痕。
“那分明就是个妖道!也是个豺狼虎豹的恶人!皇兄怎可如此信任他!”
一位帝姬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们是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赤裸裸的羞辱?而赋予那妖道胆气的,正是她们的血亲兄长,当今天子恐惧像毒藤般缠绕着她们的心。
她们也怕徐澜。
传闻中那“怪物”三头六臂,银枪所指,尸骨成山,血染江河。
连凶悍的金人十余万大军都被他一人踏碎,汴梁……又能如何?
那妖道郭京,真能挡住他吗?
想到徐澜可能破城而入,她们的身体便止不住地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