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34
“楼公子，这是您打包的餐盒。“服务员敲门进来，恭敬地将印有“云栖别院”图案的保温袋放到桌子上。
领班说过，这一屋子的客人都是勋贵，做事不能出任何差错。待人出去后,楼识骁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指尖夹着烟，也没点,一边玩着烟一边掂量餐盒的重量,似笑非笑地扫过对面的人。云栖别院的落地有楼家的参与，万塔金融手伸得再长，也需要京城势力为其作担保,而显赫一时的楼氏财团正是他们考虑的第一目标。合作谈得很顺利，可就在签订合同的当天，早已退居幕后的楼老爷子破天荒地拄着拐杖来到会客室，及时喊停了这场双方共赢的合作。
云栖别院的选址与我国一处军用训练基地靠的很近，当时楼老爷子穿着军服，左胸前满是勋表，尽管他微微佝偻着背，在一众人的目光下缓步走到会客室中央，但目光扫过万塔金融的那几个负责人时，他重重抵着拐杖,昂首挺胸，不怒自威，一举一动都透着从未被岁月磨灭的英雄气概。楼识骁自然清楚他爷爷此行的目的，这是给他撑腰来了。当初双方的合作条件之一便是万塔金融不得插手我国军用训练基地的任何事情，不得以任何手段窃取、偷盗我方训练内容，否则合作作废，相关违法人员按我国律法移交公安部门。
“你不是吃过了吗，还打包回去当宵夜呢？"楼识骁顺势坐在楼观璟沙发一侧的扶手上，右手随意自然地往他肩膀处一搭。他比楼观璟一行人到这里的时间要晚些，贺修淮提前探了口风，得知楼识骁扔了公司的那堆烂摊子事也要跟着来休几天假，二话不说就拉着方烁去会客厅吃流水席。
楼观璟抬了抬肩，示意人挪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一整个晚上都挺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那两通不知是被故意无视掉还是真的因为没注意的电话。偏巧他哥像闲得慌似的，人找不到就算了，还用总来烦他。余光瞥见他手里的烟后，不知道心里哪儿来的幽怨，楼观璟推开他的手，俯身去够桌上的餐盒站起身：“少抽烟，万一找到人家，人家因为你抽烟又把你甩了，到时候我可不外借方烁。”
楼识骁望着楼观璟潇洒的背影，一拳头挥到空中没落下，反而笑出声：“臭小子，撒盐撒得还挺准。”
大大
楼观璟按了十二层的电梯，中途陆陆续续进了好几个人，他低头看着手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个身位，等电梯停了大概两三下，余光瞥见骚动的人影，他没注意楼层，也跟在后面出了电梯，等他刷房卡开门，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十层回到电梯间，电梯已经上了二十楼，楼观璟懒得等，转身往身后的楼梯间走去，他刚踩了几级台阶，独属于空旷密闭空间内的回声在周遭盘旋。他本以为是别人在吵架，没在意，可当一道男声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字时，脚步先大脑一步停下。
纪书塘一直觉得路临期很无理取闹。
“不是一类人？纪书塘，当初在半夜陪我，给我递刀的不是你么？"路临期看着她左臂处已经变得很浅的疤痕，眼底是遮不住的笑意。那段时间，路临期颓得很，情绪也和往常不同，时常阴晴不定，他可以因为家里的做饭阿姨多放了辣椒把人家骂得体无完肤，也可以掐着小猫的脖子享受着它的惨叫。
唯独在面对纪书塘时，他收起凉薄的笑，会温柔的喊一声妹妹。医生说，纪书塘受惊过度，家里人一定要好好关注她的情绪。所以路临期一直收着，可纸包不住火，装得再真始终都是假的，以至于纪书塘发现他伤害自己那晚，受惊直接晕了过去。她开始躲他，排斥自己对他的接触。
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纪书塘把自己关在房间，拒绝一切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机会。
直到路丞和万蕾吵得不可开交的那晚，万蕾哭着回了娘家，一向彬彬有礼的路丞将房间砸得乱七八糟，夜深人静时，纪书塘抱着头坐在客厅，麻木地回想着最近的一切，正当她想试着想起那段触不可及的记忆时，她再次闻到了血味。路临期蜷缩在角落，任由手腕处的血垂直滴落，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除了温热的体温，几乎像个死人。
纪书塘踩着拖鞋过来时，路临期不知为何突然扔了手里的美工刀，落地声悄然迸射，目光如利刃在空中相交，无声的火药味在缓缓蔓延。路临期眼里除了刚开始的慌乱，在纪书塘席地盘腿而坐时，他已经淡定不少，甚至有些兴奋。
两颗心悬在半空，气场相争，纪书塘出神地盯着地面上的血迹，仿佛将记忆中模糊的画面与之重叠。
可她想不起来。
纪书塘拿起地上的美工刀，垂直在面前反复观摩，她的双眸明明看着清澈如水，人看久了，便觉得上方飘着一抹浑浊。这实在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路临期太熟悉这种状态下的纪书塘了。
她刚从医院醒来时，平日里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除了呼吸微微起伏，心跳微弱，她眼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那时候，天花板就是她的归处，连提线木偶都算不上。
因为她拒绝外界的一切。
只有那次，路临期抱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过来，他挑逗小猫的声音如雨后甘霖，一人一猫陷在沙发里，温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