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木炭按不同分量掺合,试了二十多回,如今总算能稳定做出“药引’了。”
他拿起纸递给萧然,指尖点着上面的字:“这东西刚做出来时,我试着外敷在疮肿上一一研成细粉,调点麻油敷上去,隔天就能消红,治热毒痈肿倒是管用,也算个治病的药。”
可话锋一转,孙思邈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沉了些:“但这药太烈,碰不得火星,更容不得半点差错。上次配的时候,硫磺多放了一成,刚点着就“砰’的一声炸了,陶碗炸得粉碎,火星子差点燎着药篓。”
“还有回给村民试敷,他不小心蹭到灶火,药膏瞬间就烧了起来,手上燎了个水泡一一这哪是寻常药?稍有不慎就是祸事。”
孙思邈又指了指陶瓮:“你说要它“能开山、能有大用处’,现在还差得远。”
“如今配出来的,顶多能炸个小土坑,力道散得快,要是想炸开硬石头,分量得堆得跟小山似的,还没等用,先把自己伤着了。而且性子太野,没法子好好控住,我试着用竹筒装过,结果竹筒炸得四分五裂,连带着旁边的柴堆都烧了半捆。”
最后,孙思邈拍了拍萧然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叮嘱:“治病能用,但得慎之又慎,你要的那种“大用处’,还得再调配比,只是这东西越往烈里调,危险就越大,你往后试的时候,务必离远些,多找几块厚木板挡着,可别逞强。”
“老爷子,如果我说我想把这种东西用在战场上,当武器,你会不会失望?”萧然不想瞒着孙思邈。自己就是为武器。
孙思邈听完,沉默片刻后,缓缓放下工具,眼神里没有惊讶,反倒多了几分通透的温和:
“这世上的物件,哪样没有两面性?就像咱村里人种地用的镰刀一一平日里割麦收粟,能让一家老小顿顿有粮,是改善日子的好工具。”
“可若落在歹人手里,也能变成伤人性命的利器。物件本身没什么错,关键看握在谁手里、用在什么地方。”
孙思邈望着院里晾晒的药草,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恳切:“我这辈子当医者,满脑子想的都是配药救急、治人伤痛,见不得人受半分苦。”
“可我活了近百年,也见过边地胡骑踏平村落,见过乱兵抢粮后百姓饿死在路边一一那时候才明白,光有药救不了人,若没有安稳的日子,再灵的药也护不住想好好活着的人。”
“和平从来不是凭空来的,有时候得有人握着“能挡豺狼’的东西,才能让更多人安安稳稳种地、读书、养娃。”
说着,他转过身,指了指桌下的陶瓮,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的肯定:
“你这东西,烈是烈了些,可它不是只会炸伤人的祸事。”
“往后若用它开山,能让山路变宽,百姓运粮不用再绕几十里险路,若用它护着边关,能让胡骑不敢轻易来犯,边地的娃不用再夜里哭着找爹娘,就算是在村里,用它炸开坚硬的土地,也能引水灌田,让地里的收成多几分一一这些哪样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最后,他拍了拍萧然的肩膀,语气里满是真切的赞许:“别觉得用它做武器就对不住谁,只要是为了护着该护的人、做该做的事,它就有大意义。”
“这东西能让日子变好,能让和平多几分底气,是很了不起的物件,比我配出几副好药,用处还要大哩。”
萧然望着孙思邈满是通透的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手里的配比纸,心里头像被温水浸过,又带着点发涩的愧疚。
他先前竟把这位老人的“医者仁心”想得太浅了。
萧然以为,孙思邈一辈子救死扶伤,见惯了药石救人的温暖,定会对“火药变武器”这件事抵触,甚至失望。
他怕老人觉得,好好的治病药引,被改成伤人的利器,是违背了医者的初心;也怕老人会劝他“莫要沾伤人的物件”,所以问出口时,心里还揣着几分忐忑。
可孙思邈没怪他,反倒比他看得更透彻一一老人不仅懂“药能救人”,更懂“没有安稳,药也护不住人”。
不仅知“物件有两面性”,更知“握在正途上就能护百姓”。
他活了近百年,见的乱世比萧然多,懂的和平之重比萧然深,哪会像萧然想的那样,只盯着“武器伤人”的一面?
萧然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顾虑,简直是种狭隘的揣测。
他把孙思邈的仁心,局限在了“诊室里的救急”,却忘了老人走过多半个天下,看过边地百姓的哭号,听过乱兵过境后的死寂。
老人的仁心,从来不是只装着眼前的疮肿,更是装着天下人“能安稳种地、读书”的长远。“我先前……竞还怕你会怪我。”萧然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的愧疚,“总觉得您老一辈子治病,见不得伤人的东西,却忘了您比谁都清楚,乱世里,光有药,护不住想好好活的人。”
萧然自责的,是自己用浅短的视角,低估了老人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通透与胸怀一一他不该把“医者”的形象,框在“反对一切武器”的刻板里,更不该怀疑,这位见过世间疾苦的老人,会不懂“以战止战、以器护和”的必要。
孙思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萧然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