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座华山都笼罩在一层如梦似幻的白雾中。
苏清雪一袭红衣,手提长剑,肩背包袱,静静伫立在一座如城楼般巍峨的石拱门下。
此地名曰金锁关,是通往玉女峰、朝阳峰、落雁峰与莲花峰的咽喉要道。杜甫《望岳》中所言“箭栝通天有一门”,指的正是这里。
此时,苏清雪面容清冷,气质如雪,眉目间隐隐压着一抹寒意,宛若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她的身旁,蔡凌霜与成不忧分立两侧,二人脸上皆带着怒意。
蔡清衍命二人赴长安,协助欧阳清昭处理教中事务。恰逢苏清雪同行,便托其一并照拂。
成不忧忍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怒道:“顾长风那小子也忒没规矩了,竟敢让我……敢让苏师叔等他,半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蔡凌霜冷哼一声,虽未作回应,却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向来只有旁人等她,何曾轮到她等人?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顾长风终于姗姗来迟。
只见他一人一剑,步履从容,潇洒至极。反倒是他身后的梅兰二女,各自扛着一个大包袱,颇为吃力。
这一身行头,活脱脱一副大少爷出门游山玩水的架势。
待顾长风走近,三人才发现他一脸倦容,黑眼圈浓重,精神萎靡不振,简直一副纵欲过度、元气大伤的模样。
“见过苏师叔……”顾长风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行了一礼,瞥了蔡凌霜、成不忧一眼,立刻又毫不在意地挪开了视线,就像没看见二人一样。
蔡凌霜:“……”
成不忧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
顾长风没有理他,神情倦怠,目光迷离,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成不忧见他不回应,便嘲讽道:“顾长风,你这金尊玉贵的,我还以为要八抬大轿才能把你请来呢?”
顾长风无精打采道:“这是我们气宗的事,关你屁事!”
“你——”成不忧脸涨通红,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清雪闻言,秀眉微蹙,眸中寒意一闪,语气冷冽:“你昨夜偷人去了?”
“苏师叔,您可莫要平白污人清白。”顾长风一脸无辜:“我昨夜,夜观星斗,感天地之无穷,识盈虚之有数,遂悟出一门高深剑法,研习至天明,未曾睡眠罢了。”
成不忧一脸疑惑:“昨夜乌云密布,我在莲花峰连颗星星都看不见,你在玉女峰能看见?”
话未说完,便觉身侧的蔡凌霜轻轻拉了他一下。
他正欲追问原因,却发现顾长风和苏清雪正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看着他,神情里满是怜悯。
成不忧顿时醒悟,知道自己上当了,竟信了顾长风这胡扯的说辞,不由羞愧低头。
苏清雪摇了摇头,道:“走吧。此去长安,路途遥远,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
几人不再多言,一同下山。
山门前,早已备好了一辆马车,车身由深黑檀木制成,两匹栗红大马强健有力,车厢宽敞简朴,内饰清新素雅。
顾长风一上车,便毫不客气地将脑袋枕在梅剑的双腿上,翻身便睡。
“少爷,你……”如此亲密的动作,梅剑顿时羞红了小脸。
苏清雪和蔡凌霜只是瞥了一眼,便闭目养神。
唯有成不忧暗暗咬牙,满脸嫉妒——剑宗清贫,他作为宗主亲传弟子,更要以身作则,就算有钱也不敢奢靡。
何曾有过这等待遇?
他心想,等去了长安,混出点名堂,他也要买两个丫鬟……不,四个,必须比顾长风多。
随即闭眼练功,眼不见为净。
顾长风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太困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昨日,他与紫霄道人、蔡清衍二人聊完“剑气之争”的事后,便聊到了洞中石壁上刻的剑法。
华山武学,素来口传心授,不记于纸上,以防外泄。
张乘云、张乘风在石壁上所刻的华山剑法,有许多剑招,连紫霄道人和蔡清衍都未见过,乃魔教第一次攻华山时,随着岳肃、蔡子峰等人战死,而遗失的。
于是,三人将这些剑法记录成册,待日后重新整合成一门新的剑法。
至于另外的剑法和破解之法,二人皆嗤之以鼻,不屑记录。
唯独顾长风兴趣盎然。
他将其中最阴毒、诡异的招式一一强记于心,然后凭借自己的“逆天资质”,花一夜之功,去芜存菁,重新编制成一门新的剑法,并命名为:
“十二式洞中剑”。
此剑法,诡变莫测,杀机暗藏,与他极快的身法完美契合。
故而精神亢奋,修炼了一夜,以至于精神萎靡。
此次下山,他并未带上宁中则。
因为宁中则初学剑,剑法未成,不宜远行——绝对不是害怕宁中则与岳不群碰面,出现什么“因果律”的事。
同时。
此去长安。
他尚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要办,不能为他人所知。
……
……
马车驾驾驾,车厢哐哐哐。
顾长风还没睡够就被颠簸醒了,他坐起身子,揉了揉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