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往前推。
再早些时候,紫气东来轩内。
院中晨雾未散,少女宁中则鼓着腮帮子,手持紫霄剑,对着院中一棵青松乱砍一通,剑风猎猎,杀气腾腾,仿佛那不是树,倒像是某个人。
“坏二师兄,去长安玩也不带我。”
“练剑练剑,在哪里不能练?非要在山上吗?”
她撅着嘴嘟囔着。
长安,自古以来便是帝王之都。她记得爹爹曾说过,长安繁华无比,美食琳琅满目,什么肉夹馍、裤带面、羊肉泡馍……光是想一想,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自打上了山,二师兄去哪儿都带着她,她早已习惯。
本以为这次也不例外,昨晚她早早收拾好包袱,在床榻上兴奋得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睡着。
一觉醒来,天塌了!二师兄竟让她在山上好好练剑,带着梅兰二女就走了。她又气又失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臭二师兄,坏二师兄……”
少女一顿狂砍乱削后,那棵青松终于不堪其辱,“咔嚓”一声轰然倒地。
紫霄道人闻声而来,顿时心疼不已,道:“则儿,这颗青松可是为师十年前亲手所种的……”
“啊?”少女方知闯祸,低下头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紫霄道人见少女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模样,心中一软,哪还舍得责骂:“罢了罢了,天生万物以养人,这棵树我也早就看腻了,正好砍了当柴烧……”
说罢,他提起玄铁重剑,刷刷刷几剑,便将那棵青松亲手“大卸八块”,随后唤来竹、菊二女收拾残局。
这一幕正巧被前来的林清玄撞见。
林清玄笑着打趣道:“宗主大人,今日好雅兴啊。”
紫霄道人尴尬一笑,道:“让林师兄见笑了。”他虽是宗主,但同辈之间仍然以师兄弟相称。
林清玄神色一正,说道:“你要找的地方,找到了。”
紫霄道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在何处?快带我去瞧瞧。”
昨日,顾长风指出他的剑法中缺少刚猛之力,同时,给了两条古怪的建议:一是借大海潮汐之力;二是借山洪爆发之威。
但华山地处北方,大海就不用想了。
山洪倒是可寻。
于是,他便下了思过崖,第一时间吩咐人去寻找适合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了下落。
“则儿,你在家里好好练剑,有什么不懂的,等我回来再说,切忌不可乱来……”
紫霄道人嘱咐了宁中则几句话后,便跟着林清玄离去。
二人在山间密林中穿行了约一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飞瀑自山腰间飞泻直下,汇成深潭,水声震耳欲聋。
林清玄问道:“你怎会想到水中练剑之法?”
紫霄道人回道:“长风建议的。”
林清玄抚须一笑,道:“嘿,我一猜就是他,也就只有他有这等奇思妙想,就是不知是否有用?”
“一试便知。”
紫霄道人笑了笑,持剑跃入潭中,潭水瞬间浸至胸口,水流湍急,脚下乱石坑洼,站立不稳。
他气沉丹田,稳住身体,旋即施展剑法。
然而,受水流阻力,一套入门剑法使出来都艰难万分,唯有爆发紫霞真气,方能挥剑自如。
练了一阵,他心有所悟:
于水中练剑,越是复杂的招式,越是难以施展,反倒是最基础的刺、击、削、劈等招式更容易。
正沉思时,天际忽然雷鸣滚滚,大雨骤至。
清澈的河水渐渐变得浑浊,水流暴涨湍急,连站稳身体都变得困难,坚持了一会儿,他便纵身回到了岸上。
雨势愈发滂沱,如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
方才还宛如一幅绝美画卷、美轮美奂的瀑布,此刻却似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变得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暴雨之中,紫霄道人目光凌厉,看着这恐怖的山洪,心中渐渐有了一丝明悟,喃喃自语:
“道家内力,悠远绵长,应如这川流不息、奔腾不止之水,既能水润无声,容万物于无形;亦能摧山毁石,显无穷之威能。”
于是,他再次持剑跃入山洪之中……
他一生之中,皆在与人斗。
而此刻,却在与天斗!
……
……
山雨如瀑,一队商旅匆匆闯入破庙避雨。
在几个护卫、丫鬟环绕中,一男一女走进破庙,男子近三十,一身富贵,女子二十出头,眉眼温婉。
那男子陡然见到顾长风等人在破庙中,吃了一惊,随即面带歉意地笑道:“这雨来得突然,荒山野外无处避雨,打扰诸位,还请海涵!不知我等可否在此借住一晚?”
苏清雪回道:“无主之地,随意便是!”
“多谢!”男子拱了拱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旁的女子寻了块干燥的地方坐下。
那女子小腹微隆,一看便知有了身孕。
他的几个丫鬟、护卫随即忙碌起来,拾柴生火,拿出随身干粮——几张烙饼!
熟练地拿在火旁烤热,香味顿时扑鼻。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