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孩子
周厉下马行礼,比在祈王面前更谨慎克制,眉目微垂时,有了几分面见帝王的坎坷。
祈王在父兄在外征战多年之事,尚年少,养尊处优,毕竞生来就是封地之主的次子,就没吃过苦,固然这几年发展迅猛,有争权之相,可身上并无经过打磨的锋芒。
同为“武"系,周厉骨子里自然更敬重为建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宴王。宴王在马上瞧着他,并无强权压迫辱人的意思,“魏听钟没来?”他的目光似在找魏听钟,但直接锁定了那一架马车,帘子在微微晃动。马车内,言似卿已经放下了手,一手抵着腿上的松软垫子,一手扶着额侧,眉目微垂,敛了复杂眼神。
就是这人,藏了自己的母亲十几年。
也是蒋晦的父亲。
她这边有点走神,因不可避免想起当年的惨案,却被外面的声音拉扯了回来,只因周厉在敬重之余,选择了先发制人。周厉:“世子殿下重伤垂死,魏大人要留下看顾。”独子如斯,宴王还能顾着这边的事,不得赶紧上去看看?他这也不算是撒谎,原则是如此,只是世子殿下不让照看,也收拾了下,在后面跟着了。
但周厉要的只是避开跟宴王直接接触。
毕竞,他还不清楚宴王到底何意。
知道实情的人不少,但没人会多话,周厉才敢言语设套。结果宴王眼皮都不带动的,“那么多人在白马寺,还能让他重伤垂死,所以周大人是要回长安领罪吗?”
周厉…”
宴王知道!
他知道白马寺到底藏了多少人马。<1
也对,宴王这些年在兵部的势力如苍天大树,枝繁叶茂,任何武装调动,他知道并不奇怪。
包括金吾卫跟神策军这些,里面有不少人当过他的部下。“下官确实有罪,这就加速赶回长安。”
周厉欲顺势离开,还朝后面的队伍打招呼,让他们先走。宴王:“本王的意思是你先走。”
周厉一惊。
转头看向宴王,却见宴王拉扯了下缰绳,马缓缓动,一点点走来。周厉紧张,鞠躬作揖,“王爷,陛下有令,让下官立刻带着人回长."他主动上前挡在了马步直线之前,也挡住了宴王跟言似卿所在马车的路线。宴王已经快到他跟前了。
没有停下的意思。
周厉直觉那玄黑骏马威武如斯,仿佛连马吞吐的热气都带着杀意。作揖的双手掌心湿汗,咬牙不肯退,眼看着就要被马撞到…“简无良劳动如此之久,竞还没查到你的弟弟周元兴之所以被杀,乃是因为在烟花之地结识了赵跃,赵跃知道自己跟东陵侯等人做的是杀头的买卖,有心拉扯他来拖累你,将来但凡事发,为了不被连累,你也得替他周旋,何况还有长安刺史这紧要官职,未来自有大用,一来二去,周元兴就上套了,经常与之密会在樊香楼,赵跃让他负责一些采购之事,许以暴利。”宴王所言,声量不大不小,听到的人不少。<1震惊有,但不敢喧嚣。
只因谁也得罪不起。
周厉惊愕,手心的汗已转凉,但还是没退开,只冷然道:“王爷所言可有证据?”
宴王:“你与你父乃至朝中要臣,本王亦如此,都是臣子,没有越过陛下越权监察的能力,只是因兵部之权,查雪人沟的旧案,间接关联此事,追本溯源,亦可并案处置,不然,你周家现在大门都出不来。”“你是希望本王上荐于陛下?”
所以,他明明拿捏了这样的线索,却静而不动,冷眼看白马寺的一切。里面甚至有他的独子。
周厉抬头,对上马匹,也对上高高在上的大亲王。他额头有汗。
赵跃那些人为了拉他下水,细心布置,秘密罗网,宴王也等于拿捏了此等软肋,是要与他交换什么?
现在都摊开说了,该如何?
“王爷,您本可以私……”
周厉为此不解。
很奇怪,所有蒋氏皇族中,唯有宴王跟陛下最像,枭勇孤凉,但两人可能因为在高位,并不需要以利刃锋芒逼人知进退,实则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站在那,出手了,对方也不敢躲。
周厉就是知道宴王有这样的权力,才不理解其行为。宴王淡漠。
“所以本王让你去陛下面前请罪,你自己去,已然是你最好的选择。”“此事早晚人尽皆知,与其把利刃交给你的敌人,还不如你自己负荆请罪。”
周厉恍然,他很敏锐,察觉到宴王刚刚提及的用词是:你家弟弟,被设套.…
言语间是把他跟他家摘出来的。
只是论法度,帝王真要降罪也可以,就看如何评定,又是否有人不依不饶。可他若是主动请罪,在百官那意义就不一般,有大义灭亲之举,想要弹劾的人也会顾忌一些。
周厉低头,“王爷不似背后那些人一样,想要拿捏下官吗?”他倒也直白,只因他这个级别跟宴王差距太大,下位者最好不要跟上位者玩什么心眼。
就好像刚刚他还撒谎想要骗走宴王,人家反手几句就让他束手无策。宴王对周厉观感似乎不错,态度还算和煦,并不酷烈刁钻,起码看着比蒋晦脾气好太多了。
他说:“本朝天骄佼佼者不算多,能留一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