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家收到的字条,都无外乎是“独上云霄亲折取,”或是“大鹏一日同风起”这样祝愿金榜题名的诗句。
唯有陆璟,拿到的却是一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这是诗经中的情诗,讲的是一男一女在田间不期而遇,相互倾心,自然是与秋闱科举毫无干系。
陆璟摩挲着那红纸,并未说什么,一旁的陆珩却乐开了花:“你说,会不会是那奶茶小娘子心悦于你?”
一旁几个族中子弟却道:“十郎,那日在曲江池可是你与小娘子买的奶茶,说不定是人家写给你的。”
这般哄笑中,陆老夫人也笑呵呵地走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笑得这般开心。”
谁知众人一见到陆老夫人,立时就噤若寒蝉,直到陆老夫人发现那张字条,瞬间怒不可遏。
她立即喝道:“这贺家小娘子竟如此不知分寸!”
说罢,她立时就要遣了家中仆妇去贺家问话。
陆珩几个刚想求情,却听到陆璟说:“祖母先别动气,这字条似有不对。”
只见他指了出来,对陆老夫人道:“想来这些点心上的字条都是贺家小娘子所写,堂兄他们的字条上都是出自闺阁女郎的簪花小楷,且这笔锋,笔力也能看出,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话音刚落,丫鬟就已经极有眼力见地将几张红纸接过,呈到了陆老夫人的面前。
陆老夫人也是高门闺秀,自然也写得一手好字,此时辨认这字的笔锋,自然也是不难的,她点了点头,以示同意陆璟的说法。
而陆璟接着道:“而这一张写有‘野有蔓草’的字条,虽然也用了簪花小楷,但这笔力显然比其他字条重了许多,笔锋也更为锋利,字体显然有所不同,应当不是那小娘子所写。”
陆老夫人又看了看那张写有情诗的字条,辨认片刻,立时就点了点头:“十二郎说得不错。”
说罢,她立刻就吩咐人,将那去陆家买茶点的家丁带下去审问。
不消半个时辰的光景,那家丁就招供了,说是立政坊朱家饮子铺的人花重金买通了他,将这张字条交给他,让他在路上伺机将其中一张字条换成情诗。
而此事定会惹恼陆家老夫人,以此,借陆家之手,整治那贺家的小娘子。
闻得了那家丁之言,一贯是慈祥和蔼的陆老夫人也怒了,当下就一拍案几,怒道:“大胆朱家,竟敢将手伸到我们陆家头上了!”
她又吩咐下去,将全府所有丫鬟仆役都召集在一起,将那家丁发卖了,以儆效尤。
紧接着,她又吩咐人,去京兆尹处知会一声,京兆尹手下的坊丁自然就知该如何做了。
待到陆老夫人以雷霆之姿处置完一切后,陆珩立刻问道:“祖母,此事是否也该与贺家小娘子知会一声?”
陆老夫人知晓他是个古道热肠,此时却威严地道:“不必。我已经吩咐人去知会京兆尹了,自有坊丁去料理朱家。只是这些商人间的争斗,你们不得参与。”
待到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之际,陆家子弟皆回了各自的房舍歇息。
一豆烛火下,陆璟屏退了所有下人,径直走去了紫檀木书架前,取出了角落处的那一本《诗经》,将其翻开。
很快,他就翻到了郑风·野有蔓草一章,看着那一页的字,久久不言。
直到一盏茶的时间后,他这才放下那一本书,拿起了一叠宣纸,继续在上面写着策论。
稍有困倦之时,他便喝一口杯中的奶茶,以茶提神,再尝一口奶茶的甜,继续孜孜不倦地书写着。
夜深之际,其余人皆已经睡下,唯有一盏烛火,和一杯香甜的奶茶,陪伴着他温书。
与此同时,奶茶店也已经关店了,贺星若对于陆府内发生的一切还毫不知情,更是不知晓她堪堪避过了一场风波。
她正与一家人坐在后院乘着凉,顺便喜滋滋地数着钱,记着账,很是悠闲。
自然了,除了小可怜贺星汉,此时还在自己的房间内读书,冲刺准备着即将到来的秋闱大考。
后院的槐树下,只见贺先与王氏坐着纳凉,而贺星若左手拨着算盘,右手则在账本上不断地写写画画。
直到一刻钟后,她才算大功告成,放下了毛笔,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笑嘻嘻地对贺先和王氏道:“阿耶阿娘,今日卖这金榜题名茶,拢共赚了两千文钱,足足是二两银子啊!”
开元年间,一斗米只要十文钱,单单她今日所得银钱,再去掉成本,就足够贺家买一百斗米了。
这可是他们两月所需的米粮。
王氏今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知晓有数以百计的人前来买奶茶,但是听到准确的数字后,还是大喜过望:“我们阿若实在是能干!”
贺星若的腕上还系着王氏给她编的五色缕,亲昵地拉住了王氏的手,对二人道:“阿耶阿娘,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贺先亦是老怀欣慰地道:“好啊,阿若如今将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星汉也将不日科考。他考的是明经科,想来这题目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唐朝的科举种类繁多,主要是六种:进士科,明经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