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地讨生活,要起早贪黑伺候一大家子……”
“我辛辛苦苦,做的是脏工累活,可穿的是破衣烂衫,吃的是剩菜馊饭……”
慕相玄瞳孔颤抖,听她泣不成声。
“我还要学会谄媚讨好人,不然稍有不妥,就会被扒光衣服拿藤条抽打……还会被关进马棚里和马一起睡!”
越清音说到最后嚎啕不止:“然后用不着两个月,就会被厌弃被嫌碍眼,要一根绳子绑着我,打折我的腿,把我卖进青楼里接客……”
慕相玄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会!我绝对不会!”他失声喊了起来。
越清音被他忽然拔高的声音震得一抖,止住了哭声。
“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慕相玄只恨不能把心肝剖出来给她看。
少年笔直跪起身,当即指天发誓:“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违此誓,就让我往后余生不得胜仗,被千军万马踏成肉泥——”
话还没说完,就被越清音两根手指用力捏住了嘴。
越清音被他突如其来的毒誓吓出一身冷汗,刚起劲的醉意又被压下了。
她瞪圆杏眼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重新说过!”
慕相玄一把抓下她的手,急切地把脸探到她面前:“清音,我不知道是谁对你说了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但你我二人总角相交,少年相伴,你不相信我吗?”
越清音愣了下。
慕相玄的语气万分认真:“成婚不会改变你我的性情与情谊,也不会有人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往后的日子里,你喜欢策马就去策马,喜欢摘花就去摘花,喜欢关外的广阔无垠一望无际,我们就出关游戏赏玩,直至尽兴再回家……”
他在无光的黑暗里准确地找到她的眼睛,轻声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越清音怔忪着,有种被人专注看着的错觉,局促地低下头。
他怎能有这样的保证呢。
隔间外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呼天喊地的哭声弱了不少。
越清音恍恍惚惚地想着为什么,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触地的膝盖,武官的衣料结实又细密……
她恍然,大概是他回京述职的时候,已经见过她未来的继母了。他替她掌过眼,知道对方性情不错,不会为难她与乌维言。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这样,但外头突然传来破门声。
越清音立即住了口,侧耳听见小倌们圆滑应付的笑声,还有她父亲亲兵们的盘问。
她又难免多心,他待她确实情谊无双,但其间难保没有参杂着对她父亲的敬爱——他自幼入营,她爹可是拿他当亲儿教导的!
越清音想,她是她爹唯一的血脉,他知恩图报、爱屋及乌,一直体贴照顾她,可若是以后,她爹又多了其他的血脉呢?
亲兵们还在外问话,汉子的粗犷声线叠叠入耳,但越清音按耐不住心底的疑问了。
慕相玄在安静中感觉到有道柔柔暖意搭上他的肩。
少女悄悄趴到他的肩头,一手掩在脸边,小声又亲昵地问道:“那若是以后有了孩子,你还像现在这样偏心于我么?”
慕相玄:“……”
他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低到自己胸口里,两只手不知所措地抓紧衣袍,又松开。
直到清音等了又等,催促似的轻推他,他才用微乎其微的声音答道:“会的。”
越清音满意了,下巴枕到他肩上,手指勾着他的发梢玩,舒舒服服地等着外面的人离开。
两人贴得极近,慕相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怀里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地活蹦乱跳。
他觉得时机大约到了,低声同她确认:“那你同意么,就是那婚约……”
越清音抬起些脸。
天要下雨,爹要娶人,哪儿轮得到她不同意呢。
于是她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便说:“同意。”
话音还未落下,少年已经扑来抱紧了她,高大的身子压下半边重量,用力抱得她险些透不过气。
越清音震惊地听见他近乎喜极而泣的连声:“清音,清音清音……”
“……嗯?”少女糊里糊涂想着,他身上好暖好暖。
她不自觉回抱住他,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背:“你怎么了?”
慕相玄曾经见过军中将士订亲,有些人恨不得将全副身家都系上红绸,为聘为礼,敲锣打鼓送到心上人家里去。
他幼时懵懂,只看得见红绸彩聘的浩大声势,今日却彻底明白,何为“情至极处,万物皆轻”的浪漫。
大概多少身家也配不上她。
少年蹭着她的耳鬓:“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天底下还有什么好东西,也该寻来一起送她!
越清音愈发迷惘,迟疑地伸手去探他额头:“你是不是又……”
“清音!”
谁知慕相玄拉下她的手,殷切看着她:“你想要天上的星星吗?”
越清音:“?”
少年的尾音轻扬起:“我想要摘给你!”
越清音:“……”
她呆呆地想,摘给她做什么呀,若他真把星星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