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人多眼杂,二人会破口大骂他也不例外。
越想,李至刚脸色越是凝重,
他现在是河南右参议,相比于工部郎中,
虽然品级升了,但手中权势却大大降低,
好在他是主持水坝、黄河水泛一事,
只要将这件事做好了,就能一步登天,
再回到京城可就不是一个小小郎中可以比拟的了。
但如今局势,让他对于修水坝、治黄河一事心里打鼓,
原本外放地方、兴致勃勃的心气一下子就被打没了,整个人都变得萎靡。
魏启文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心中思绪一闪而过,轻声道:
“李大人,您刚来河南还不了解,
这马陵川啊,仗着自己背景深厚,
在衙门中处处与本官作对,
导致一些原本能够好好实施的治水方略无法推行,白白让百姓遭殃。
若是吵到了布政使司衙门,你可得给我评评理。”
李至刚讪讪一笑,没有接茬,
身旁这人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着急忙慌的将他从城内接来当枪使,没有当即离开已经是顾及体面了。
见他还想要说话,李至刚连忙指向前方港口,沉声开口:
“朱仙镇港口一日能停靠多少商船?”
“李大人,经过治理,虽然远远比不上宋元,
但依旧能停百余艘商船,
若是再紧一些不顾后果,可以停靠一百五十艘上下。”
“那现在这船少很多啊,本官看着,也只有六七十艘。”
魏启文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不是马陵川那个家伙搞的鬼,
他为了不让港口拥堵,派人在港口散播洪水可能蔓延的消息,
让商船三日内离开,
李大人您想,这个消息一出,这些商船还敢在这里待吗?”
“若是泛水,也影响不到朱仙镇的港口吧,至多水位上浮一些。”李至刚发出疑惑。
“害,那些商贾哪管这个,
有危险有隐患就抓紧跑,连带着采买的补给都少了,
弄得现在港口内的商贩怨天尤人,不少人向本官告状。”
李至刚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这个说法,
商人逐利,恨不得一丝风险都不想担。
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让李至刚更为疑惑,
“魏大人,马大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将魏启文问住了,
他眼睛一转,凑近了一些,
将李至刚拉离人群,用仅能二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估么着是给本官以及李大人添堵啊,
你想啊,李大人带着朝廷的圣旨刚刚来到河南,
刚开始对沿河堤坝进行巡查,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他们分明是在用‘防汛’的名头霍霍商贾百姓,
若此事不加以制止,到时候这个骂名都被李大人来背。”
“本官来背?”
李至刚眉头一挑,旋即笑了起来:
“魏大人,事情没有这般严重吧。”
魏启文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轻笑一声:
“大人,商贾闻风而逃,百姓就不闻风而动了吗?
你我都知道李大人巡查的只是堤坝,跟这些商船没关系,
但架不住人言可畏啊,拿防汛的名头生事,
事后的黑锅八成要您这位新来的大人来背。”
李至刚脸色猛地僵硬,嘴角笑容凝固,
他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自己根基尚浅,还主持修河得罪了原本的权贵,
在这朱仙镇乃至开封,还不是有多少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
一股陡然出现的危机感让李至刚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不过转念一想,李至刚看向魏启文,眉头一皱:
“是不是这二人在唱双簧?”
修建堤坝、水库向来是一个肥差也是功绩,现在生生被自己抢了来
这么一想,的确有这个可能。
李至刚抿了抿嘴,沉声道:
“公道自在人心,魏大人多虑了。”
魏启文一愣,有些懊恼地拍了下大腿:
“李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讲公道,
还是你我抓紧联合,让港口恢复正常才是正事。”
李至刚讪讪一笑,在心中仔细思虑:
“本官再想想再想想。”
正当二人低头密语之时,
万宝号商船上,陈景义已经拿出了最新的万里镜,
怔怔地看着港口入口处,
二人的模样一下子变得巨大,甚至连神情都能分个大概。
李至刚他再熟悉不过,在京城修建应天商行时,
就是他负责商行防务,甚至他还带人暗中保护过他,
没想到,居然在开封能见到他。
见到他,陈景义眉头微皱,眼中闪过思索,
沉吟片刻,他果断下令:
“停船靠岸,傍晚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