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的黄河似是永不停息,一直在冲撞着堤坝。
桀骜不驯的河水似是想要努力挣脱束缚。
空气中弥漫的水汽与泥沙,
已经让堤坝上所有人都变成了泥人,狼狈不堪。
趴在地上的沈藻觉得自己像是被泥沙淹没,身子都重了不少,
尤其是撑住丈量杆的手,已经交替更换了不知多少次,早已变得酸痛无比。
“妈呀,这活也太难干了”
沈藻心里这样想着,他将手臂垫在脑袋下,怔怔地看着前方河水。
忽然,沈藻扶住丈量杆的手掌微微晃动了一下。
“嗯?”
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用力抓住丈量杆,仔细感觉。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严肃,甚至是凝重。
“大人,大人!!!”
他一边叫喊身后的大人,一边看着前方水位。
只见明晃晃、密密麻麻的白色刻痕一点点被黑色的河水淹没,扑腾上来的泥沙似乎也多了许多。
沈藻眼睛一点点瞪大,不过几息时间,就已经涨了一个手掌的高度!
“大人!大人!您快来看!”
不只是沈藻,百余名分散的吏员都开始东张西望,叫喊起来。
堤坝上人流涌动猛地加快.负责禀告的吏员不停地朝李至刚那里冲去!
李至刚并没有惊慌,而是脸色平静地看着文书上记载的、一个又一个高度,越来越高
“涨水,涨水了!!”
“哪里下雨了?是哪里下雨了?”
有经验丰富的老吏已经开始嚷嚷,脸上闪过畏惧。
虽然治水多年,但他们此刻,可是在堤坝上啊。
若是堤坝一下子垮了,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而且,他们心中愤怒,
想到了漕运衙门两位主官的争权夺势,打得不可开交。
这分明是拿他们的命在开玩笑,
下雨不提前告知不说,还要由一个新来大人带队!
惊慌在此刻开始弥漫,整个堤坝上弥漫着一股恐怖。
第一次见到此等场景的沈藻还趴在那里,
看着水慢慢没过了大半截丈量杆,
快,太快了!
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快的涨水!!
他想要爬起来,但见同僚们依旧在丈量,
便强忍着心中恐惧,继续记录,
一个又一个的高度从他嘴里吐出
李至刚始终脸色如一地站在那里,眼中有几分古怪,
看着愈发高涨的河水,他喃喃自语:
“莫非,真有天命?”
“不要惊慌,不要怕!本官与你们一起。
这座大坝有三万人修建,是最重要防河堤坝,
要塌也是其他地方先塌,稳住心神,安心记录!”
李至刚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不少人安定了少许,惊慌声渐渐平息.
做完这一切,李至刚看向更下游的位置,眼窝深邃,神情复杂。
过了许久,他神情恢复正常,面露坚毅,沉声道:
“回去告知河南三司、漕运衙门,
大黄寺堤暂时无恙,
但下游几个浅堤有决堤的可能,让他们早做好准备!”
吏员脸色陡然一变,神情严肃到了极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
吏员慌忙跑开,身形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
下游陈桥镇堤坝,这里是整个黄河大堤的一处平顺地带,
河水并没有蜿蜒处那般湍急,修建的大堤也常年加固,
可以说.这里几乎是整个衙门最放心的地方。
而在晚上,
也理所当然的没有人来观测水位。
漆黑的夜里,月色弥漫,
天空中厚重的云彩压盖,像是雷雨天前的云朵汇聚。
就在这等黑暗之中,
十余道人影身穿深色衣衫,手拿铁锹镐头,慢慢靠近堤坝,
一切都井然有序,安静无声。
领头之人来回比对,终于找到了预定位置。
正当他打手势,十余人分散准备开挖时,
他忽然觉得前方的河水似乎汹涌了许多。
“嗯?”
领头之人凑近一些,想要看得真切。
正当他刚刚趴下,准备拿镐头试一试水位时,
一道清脆且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响在所有人心中。
“咔嚓.”
声音虽然轻缓,但如雷炸响,
让一行人呆愣在原地,面露荒谬。
怎么回事?
还没开始挖啊.
领头之人忽然觉得,
原本干湿的衣物变得冰冰凉凉,还有些许颗粒感传来.
他撑起身子一看,脸色猛然大变!
一道指头宽的缝隙在大坝上弥漫,正在飞速蔓延,
“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跑”
“跑!!快跑=!!”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
所有人只是呆愣了一瞬间,就丢下手中锄头镐头,向远处狂奔。
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