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的,万里镜看得要比他们远。”
孙掌柜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也没有继续去看,而是惴惴不安地说道:
“陈大人,要不咱们走陆路吧,王府在徐州也有铺子,咱们找他帮忙。”
陈景义坚定地摇了摇头:
“下船之后,你带人去找王府的人,
不要去应天,向山东走,那里安全。
至于我们,孙掌柜不用担心。”
孙掌柜还想说什么,陈景义摆了摆手:
“这是军令。”
孙掌柜神情复杂,看了眼前之人一眼,
又看了一眼甲板上站立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军卒,轻轻点了点头:
“好,下船后带着伙计离开,陈大人您要小心啊。”
“放心吧。”
说罢,陈景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
“还请孙掌柜帮一个忙,将这封信件走驿站送到庆州。
家中夫人有孕,出来这么久,写封信絮絮叨叨,省得家里人担心。”
孙掌柜看着信件,呼吸有些急促,
他可不是什么傻子,在想了许久后,
他接过信件,重重点了点头:
“将军,保重!”
“嗯”
“六号位,六号位,停稳别乱动。”
东岳号商船很快进了港口,
在一名年轻吏员的指挥下,停到了港口的六号位。
这里距离真正的岸边还有两排船的距离。
在东岳号停稳后,年轻吏员顺着船舶间固定木板,一跑一跳地冲了过来。
当他站到甲板上时,只是轻轻一扫,便笑道:
“人挺多啊,哪来的?文书看一看。”
陈景义恢复了商贾船夫才有的谦卑,一下子腰就弯了下来:
“大人,我等从山东济南府所来,
是要去应天采买一些货物,大人多多照扶。”
说着,陈景义将两张宝钞放在文书下,递了过去。
年轻吏员二十余岁的模样,整个人漆黑无比,但身体十分健壮。
拿过文书后,摸到了后面的宝钞,
轻轻一笑,又递回了一张:
“拿着,这是规矩,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不能多拿。”
陈景义连忙接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多谢大人。”
吏员翻开文书,一页一页地看着,
上面有从出发到经停的所有港口印章,还有一些货物记载,事无巨细。
“嗯,没什么问题,你们准备在这待多久?”
“回禀大人,两天。”
“好。”
吏员从腰间抽出毛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圈,将文书递了回来:
“若是想要多停一些时日也可,要找我来画圈,否则出港会麻烦。”
“是是是,多谢大人!”
陈景义连忙躬身,只觉得心情舒畅。
南直隶就是不一样,这是他一路行来最顺利的一次,
没有被为难,也没有仔细检查,甚至连要钱都十分有规矩。
而且,他看这年轻吏员气质甚佳,想来出身富贵,
若不是和光同尘,这一贯钱可能都不会收。
年轻吏员很快离开,
等他站到岸上时,又拿出了腰间的大喇叭,指挥下一艘船入港。
陈景义看向身后收拾好行李的十余人:
“孙掌柜,快些走吧,等到傍晚我们才会下船,
这样就算是我们被发现了,你们也有辗转腾挪的时间。”
孙掌柜嘴唇紧抿,轻轻点了点头:
“告辞!”
十几人相继离船,整个甲板上一下子空洞了许多,气氛也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变得凝重。
陈景义看着眼前的诸多弟兄,沉声开口:
“都回去写封信吧,晚上离船后,送去驿站。”
一众装扮成伙计的军卒沉默不语,
神情中并没有畏惧,也没有忐忑,有的只是淡然。
他们在军中都是最精锐的斥候、暗探,
每一战都在刀口舔血,
对于死亡,他们心中早已经没了畏惧。
甚至,当真正要来临之时,
他们还有几分期待。
见他们还愣在原地,陈景义忽然笑了起来:
“怎么?还有何事?”
一个个神情凝重的军卒这才面容舒缓,
有的露出笑容,有的露出感慨。
在扫视一圈之后,
他们涌回了船舱,一切都是静谧无声。
一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临近傍晚,徐州城北城门外,入城商贾已经没有多少,
而是开始原地驻扎,准备明日再排队入城。
而出城的商贾源源不断涌出,
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趁着世间还有光亮,抓紧赶路。
整个城门外的官道并没有白日那般热闹与喧嚣,
反而多了一些夕阳西下的慵懒。
只是天气的闷热并没有褪去,让不少人汗流浃背,
忙碌一天的吏员靠在拒马上,煽动着衣服,以此来驱散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