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门吧。”
“砰砰砰”
门环扣动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
不多时,厚重大门缓缓打开。
赵勉整理了一番衣袖,走入其中。
穿过蜿蜒回廊以及莲池,赵勉来到了刘府后堂书房。
书房内已经点燃了烛火,映照出一道佝偻着身子的苍老人影,
赵勉站在门前,呼吸略有急促,久久不曾进去。
“为何不进来?”
直到屋中人开口,赵勉才长出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房舍中,坦坦翁刘三吾身穿睡袍,坐在书桌之后,眼睛中带着浓郁的血丝。
“岳父,您还没睡?”赵勉问道。
“杂事繁多,时常起夜,什么事匆匆前来?”刘三吾问道。
话音落下,赵勉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双目圆瞪:
“岳父,出大事了,陛下要与民争利,夺六部钱财。”
刘三吾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脸上皱纹也散发着幽深光芒:
“你进宫了?”
“刚刚回来。”赵勉回答。
“只有你自己?”刘三吾追问。
“六部只有我自己,另外陆云逸和刘思礼早就在,
小太监说,他们已经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刘三吾眉头一紧:
“两个时辰?没错?”
“那小太监的堂兄在户部做事,应当不会骗我。”
赵勉肯定地说。
刘三吾将身体靠后,神情莫名,轻轻点了点头:
“说说吧,发生何事。”
赵勉娓娓道来,将奉天殿内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就连在场众人的神情都没有放过。
一刻钟之后,赵勉讲述完毕,
书房内渐渐陷入安静,
唯有单薄的烛火在轻轻摇晃,将两人的影子照得大小不一。
过了许久,刘三吾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
“陛下,是要做独夫啊。”
赵勉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阴沉地说道,
“陛下此举是自绝于天下。”
“太绝对了.”
刘三吾缓缓摇了摇头,
“陛下是兵法大家,几次将兵法用于朝堂,我等朝臣都是后知后觉。
现在陛下提起此事,恰到好处,恰是时候,
韩国公与一众公侯倒下,剩余朝臣人人自危,争权夺利,
这等情况下,如何也不能形成合力对抗陛下。
陛下提出此事,就算是不成,
也能向前迈出一大步,此乃阳谋。”
赵勉沉声道:
“岳父,户部衙门诸多商贾每年有不少余钱,
其中大多充入衙门银库,未动分毫。
但其他五部若是没了这些钱财,
拿什么给一众官员吏员发赏钱,他们不会同意的。”
刘三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也是陛下为什么找你的原因。
对于这些外财,户部衙门不看重,有则好,无则罢。
陛下就是看重了这一点,想要从户部率先下刀。
到时候若陛下在早朝提出收归户部诸多商行财权,你能顶得住吗?”
赵勉脸色陡然一变,浑身紧绷:
“还有其他六部.”
刘三吾摆了摆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在正是抢夺地盘的时候,其他几位大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忤逆陛下?
就算是奋起反抗,那也是风波平息之后的事,与户部没什么干系。”
赵勉脸颊抽动,眼神躲闪:
“岳父,若陛下真如此行事,小婿该如何?
若是答应,小婿就陷落万劫不复之地,
日后在朝堂上再难有所作为,甚至衙门内都会众叛亲离。”
刘三吾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烦闷,压了压手:
“别急,容我想想。”
时间流逝,刘三吾神情来回变换,
在脑海中仔细思索着赵勉所说的一字一句。
慢慢地,刘三吾眉头愈发紧皱,沉声道:
“你是说陆云逸与刘思礼提前见了陛下许久,而后才召见你?”
“是,岳父,当时陛下御案上还有一本厚厚的账册,应当是应天商行所有。”
说到这,赵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岳父,您说会不会是这二人提出要收六部钱财。”
“不可能。”
刘三吾斩钉截铁地开口,
“他二人有多大本事?当场说的事,陛下当场就能拍板定下?
此事我一定是陛下一力主导,早就蓄谋已久,
先是找陆云逸二人佐证,
一切无误后再诏你将事定下,他二人与你是一般角色。”
赵勉眼睛滴溜溜一转,沉声道:
“岳父,能不能从这二人身上破局,
不论是不是他们提出,都推到他们身上。”
“死猪不怕开水烫,
刘思礼整日在京城撒泼打滚,不会在乎这个。
只要动摇不了他应天商行掌事者的权势,就没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