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瑶华笑道:“他一早起来就赶往府学去了,等八日后你才能看到他。光弟则是有时在家学习,有时跟着父亲去衙门,今日不知他是在家还是在衙门处。黛玉点点头,为自家人才辈出而欢喜。
随即又想到外祖母家,如今是两个舅舅顶门立户,下一辈的琏表哥暂且不说,宝玉和明二哥差不多年纪,明二哥每日在家读书,在外跟着父亲长见识,宝玉还整天在内宅玩乐。
一两年还好,天长日久的下去,以后可怎么着呢?明瑶华不知黛玉心中烦忧,笑着她房中陈设可还看得惯,“若是看不惯,就令下人按你的心意,重新置办。”
黛玉笑道:“房里处处都合心里,多谢嫂子为我费心了。”“你既叫我嫂子,这是应当的。"明瑶华说起别的事,“既然妹妹回家了,也该出去走动走动,好歹要让扬州城内的各家知道盐运使家的闺女回来了,你也能结交些合得来的闺中密友。我已叫了外头的好绣娘上门,给我们裁制一些出门的衣裳头面,等过几日看谁家办宴,咱们一道出门赴宴去。”黛玉此前只听说嫂子好,这下是真切感受到嫂子的贴心,事事都为她着想,她看向嫂子的眼里满含信赖,“我都听嫂子的。”雪雁心思浅显,回到家里高兴,大奶奶对姑娘好,她也高兴。紫鹃则在心里将在林家和贾家的不同比较了起来,愈比愈不是滋味。她还记得林姑娘初到贾家,同样有一出裁制衣裳的事。林家大奶奶说的话教人听了只认她的好,可二太太说的那话,“随手取两匹料子给妹妹做衣裳”,好像是打发丫头似的。还有那些烂了嘴的婆子,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姑娘的嫂子是这样真心待姑娘的人。
合该被琏二奶奶严厉责罚,撵到庄子上去。各项对比下来,还是在自己家里好。
怪道姑娘得知家里来人了,没有丝毫犹豫就高高兴兴地命人收拾东西。火
黛玉回家,林如海的心事了却一桩,衙门上又有了新的难题。林如海独自坐在公房里,身前的桌面上摆着两封密信,一封来自太上皇,命他不许阻碍驸马都尉柳唯芳在江南的事务。另一封来自洪熙帝,命他暗中收集甄家和柳唯芳贪污盐税的各项证据。柳唯芳是嘉和公主的驸马,太上皇的亲妹夫,二十年前理国公府的嫡二子,如今已然成为旁支了。
嘉和公主已死,柳唯芳还靠着嘉和公主的情分,在太上皇面前颇有脸面,嘉和公主无子嗣,朝廷也未曾收回公主府,任由柳唯芳和他的姬妾子女住着。柳唯芳依托嘉和公主背靠太上皇,甄家则是靠着甄太妃和瑞安亲王,屡屡插手两淮盐税。
他们联合漕运上的小官员利用漕船夹带私盐,税检官吏摄于柳家和甄家的威势,不敢细细搜检。
每年因柳家和甄家流失的税银就超过三十万两,就这还没算上两家过了明路奏讨盐引转卖获得的利益。
他出面管了,得罪太上皇。
不管,被洪熙帝视作太上皇一党,也落不着好。林如海这些年被夹在两个皇上之中,左有甄副使,右有陆同知,简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知前面一脚踩下去到底会是什么。幸好借着儿子儿媳搭上了当今皇上,以后只需要忠于一个君主,这样的险境再也不会有了。
林如海长舒一口气,将两封密信烧了。灰烬顺着火焰飞升到半空,林如海的心却稳稳落在了地上。
火
府学书院,自从季则被林明霁狠狠下了一次脸,就避着林明霁,看着像是受到了教训,处事越发谦和周到,学业不算顶尖,但好些同窗都赞誉他。少了季则,林明霁和周从宜、沈文石三个人来往倒更密切了。林明霁和沈文石在学业上颖悟绝伦,周从宜虽然天资比不上这二人,但心性阔朗,几人一处做功课,有林明霁和沈文石的提点,他的功课也精进许多,还得到了沈教授的夸赞。
这日下午,几人写了一篇策略,来到半亩湖边上散步,醒醒脑子。近身无人,周从宜突然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季则的行事和明霁越来越像了?”
沈文石暗想:只有你个傻子才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