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80章
在扬州出发时就已经是十月份了，船越靠近北方，气候就越冷。十月底，船上就烧了炭盆。
这日清早起来，看到河面上泛着寒气，明瑶华穿上衣箱里翻出来的葡萄紫厚缎长袄,玉色绣兰草锦裙,林明霁也跟着换了一件绛紫缎面交领袍。好姐儿睡得最早，起得最早，两个爹娘才洗漱完毕，她就吃好了早饭，由奶娘抱着过来撒娇了。
明瑶华接过好姐儿，隔着一层衣物摸她的小肚子，边问何奶娘：“姐儿都用了些什么？”
好姐儿的四个奶娘只跟来了两个，一个莫奶娘,一个何奶娘。何奶娘道：“用了半碗鸡蛋羹,还有两勺子肉粥。”好姐儿长了两颗牙,晚上还要喝奶，白天她更喜欢吃有滋味的饭食。二层的舱房都挨着，黛玉就住在隔壁，听到动静就从房里出来，笑道：“哥哥，嫂子。”
明瑶华笑着应了，又问她手凉不凉。
黛玉笑道：“早起一点冷水都没碰，手是暖的。”林明霁点点头，道：“父亲和你嫂子都说你身子弱，船进了北边地界，越发冷了，早上起来，让你的丫鬟将上身的衣服熏暖了再穿。”黛玉笑道：“多谢哥哥关心，一会儿我就让春纤找熏笼出来。”其实苏嬷嬷和唐嬷嬷已经提醒黛玉身边的丫鬟了。依她们的想法，林如海已然是高官，底下林明霁科举顺利，未来谋个官，延续林家的富贵权势不在话下，有这两个前提，黛玉的婚嫁对象一定差不了。她们二人打定主意，要跟在黛玉身边，但林家是明瑶华当家，明瑶华又是个手松的，她们便两边伺候，处处细心。
几人一起走去小厅用早膳。
用了早膳，丫鬟端上漱口茶。
一轮朝阳破开晨雾冉冉升起。
大船越水前行，突然慢了下来，停在指定区域，河面上的嘈杂声也清晰起来，周围的船只挨挨挤挤，都停靠在河面。原来是到了临清码头。
临清码头素来有天下第一码头之称，是南北交通要道，南边的绸缎茶叶瓷器古董珍品，北边和西北来的皮毛香料，均要在此停下，接受巡检，交商税和船料税。
他们的船不是商船，但船上有好些自用的苏杭绸缎，以及几箱子玉器瓷器，书籍纸张等物，一般来说也要交商税和船料税。但林明霁是上京赶考的举子，携带有身份文书，可以免税，钞关登记查验后便可放行。
这点子小事不需要林明霁出面，由下人带着公据和报单去和税吏交涉便可。但这次过关，下面几个税吏来势汹汹，呼喝声都传到二楼甲板，林明霁不由皱眉，道：“我跟着去一趟。”
税吏登了这艘楼船，就知道船主人该是个江南富商，暗喜能大发一笔横财。税吏勒索船队商家的手段数不胜数，不论是毁损商品，还是多登商品，亦或找个借口扣留船只拖延时间，都能叫船主乖乖交钱。几人大摇大摆地入内坐下，喝道：“将你们的路引和报单都拿来我看看。守瑞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又贪图方便，清早起来用冷水洗漱，手被冻得僵硬，略慢了会儿才呈上一应文书。
谁知来人大拍着桌子，道：“你东家便是这样教你办事的，耽误老爷们的时间，连一盏茶都不上。”
守瑞冷不防被怒喝，一时不知该以和为贵去端了茶水来，还是挺直腰身以巡盐御史家仆的身份反喝回去。
林明霁下了一层甲板，语气带着高位者的傲慢，道：“我是这条船的主家，官爷且看看货单里的物件，有什么要查验的？我这就吩咐人打开箱子，何必借故为难我家的下人！”
一个老税吏看到二楼下来的男子一身质地上好的缎衣，容貌气质看着不像商户，努努嘴，气焰消退三分。
再低头一看，手里的哪里是货单，分明是盖了官印的举人公据，忙变了脸色，弓腰谄媚道：“原来是举人老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余下的税吏同伴心生害怕，也都站起来，缩在老税吏身后跟着认错。这样的事一路上还是头回遇到，林明霁冷声讥讽道：“哪里担得起你一声老爷，你才是官爷，我还要求着你秉公办事呢。”税吏连声道不敢。
林明霁表现了态度，几个守字辈的小厮都出来，劈头怒骂几个税吏，“瞎了你的眼，敢在我们跟前称爷？还不快快验了公据，给我们放行。若是耽误了行船，你们就是跳到河里淹死了都是活该。”有了这一遭，不过一刻钟，林家的船就出了临清关。河面上有好些昨日就停下等待查验的商船，不知何时才能轮到查验，船上的人莫不羡慕地看着扬帆解缆的行船。
林明霁在一楼船舱内安抚了几个下人。
二楼的明瑶华和黛玉在窗边隐隐约约听了全程，明瑶华道：“这些人是想要敲一笔银子，没想到遇到了不好得罪的人。”黛玉此前北上南下乘坐的或是漕船，或是依附在盐课银船之后的楼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无赖行径。
此时再看船尾的那片水域上停着的船只，不禁带上点义愤填膺，道：“那些人也太坏了，商人辛苦做生意，却养肥了这起子蛀虫。”明瑶华叹道：“商人也有好有坏，可怜的是那些依规矩做生意的商人，还有底下的普通百姓。”
黛玉不解道：“这和普通百姓有何关系？”明瑶华道：“商人千里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