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赵生看着吉说。吉用手捋起那些飞舞的发,望过来。赵生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看穿。那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像遥指江湖的青锋剑。
吉,你是那种心灵沧桑的人,像纳兰性德,我不理解你怎会有那么多的忧伤。桑对着一个盛开的野花按动快门。
因为我总能听见心间有水流的声响。吉看着那朵野花,轻悠悠地说。你听见它的歌唱了吗?多好的春天。
多好的春天。鸟鸣、钟声、山谷、晴空,真像一张画,不知是谁的手笔。
赵生后来听桑说,吉去了法国,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异国女子,他们结婚生子幸福美满。可好景不长,他最终失去了她们。命运无法改变。吉可以遇见,却不能避免。
每一场相遇都不是偶然的。我们无从选择。桑平凡的脸上有淡淡的伤感。吉是一株可以做箭的竹,却不能穿越尘世的盾。
赵生,还记得我吗?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赵生和菊言同时转身。一袭黑衣的吉,轮廓分明的脸上有孩子般的微笑。
赵生介绍菊言给吉认识,菊言看着吉的眼睛没说一句话。
三个人坐在落地的玻璃窗前吃几碟清爽的菜肴。吉和菊言喝红酒,赵生喝啤酒。
分别时,吉说,有时间去湖南路我的画店看看。吉好看的脸上有温暖的笑。
再见,赵生、菊言。吉转身离去,空气中留下浅淡的春寒。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赵生路过湖南路时想起了吉。
吉坐在画店的玻璃窗内神情专注地看一本书,没有发觉赵生走了进来。赵生没有惊动吉,他一幅幅去看挂在墙壁上的画。他被一幅叫《缠》的画吸引。葱茏茂密的大树上,一根藤缠绕着曲折而上,它绕住一根枝桠,让两者犹如手挽着手的恋人。葱郁的叶与枝桠间不可见的力、藤与树间温暖的相依像一首诗般美妙。
赵生,这是她的作品。我一直不愿意把它卖出去。吉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
吉穿丝制白色衬衫,领子边缘有手工的刺绣。这是她设计的。她是个设计师,画画只是她的爱好。她对我说,要相守一生。可这一生太短了。她和孩子在一次空难中失踪。
吉的眼睛里一抹哀伤转瞬逝去。人来人往,命数而已。命是天生,数却难逃。人在卑微中算计的却是不能确定的运。
他们坐下来下一盘棋。午后的阳光洒满街道,尘烟在那里起起落落。
赵生,年少时,我随爷爷去为那些死去的人选择墓地。偶尔会看到那些面容平静的死者。那些苍白的脸上落满了风霜。我暗暗对自己说,这只是梦。后来我知道这场梦永远不会醒。
吉,云水随缘。一切都是过往,我们永远不知道生命的本质是什么。没有永生,就永远看不清前面究竟会有些什么。
回来后,我总是想如果人接近了神,我们会否还有爱情?吉落了一子后说。
人或许就是生命的棋子,落下时或许就已定了结局。赵生推开棋盘。你的心不在棋上,我们还是不要下了。
菊言怎么没有来?吉眯着眼睛看过来,赵生的心有凛冽的风吹过。
我和她还不曾开始,或者说等待开始。
吉弄乱桌子上的棋。没有开始的局才是好局。赵生,你会等到最想要的爱情。
吉,你曾说我有情劫。菊言会是我的情劫吗?赵生望向窗外,街道上人来车往。盛世的繁华,像落在纸上一点浓厚不散的墨迹。
吉沉默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赵生,无论她是谁,只要爱就好好爱。不论结果。即使不能携手,至少你还可以在某个地方陪她在慢慢老去。存在才是真道理。
赵生想起邻家姐姐的死。如果她还活着,某个人一定会陪着她慢慢老去的。也许那时爱情已被亲情湮没,能够俩俩相望也是一种幸运。
活着就是幸运的。即使生命中有残缺的悲欢。
很长一段时间赵生都不曾见过菊言。她从赵生的视线和寻找范围里消失了。
在长长的大街上,赵生产生苍茫的感觉来。他知道自己爱上了菊言。她说她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她的归宿。谁又能知道谁是谁的归宿?任何一种感觉都存在着不能完美的因素。
阳光明媚,风快乐地飞舞。在夏天的天空下,芸芸众生不动声色的向秋天迈进。
赵生做了一个梦。梦里,邻家姐姐拉着他的手在遍地黄花的原野上追逐一只红色蜻蜓。一条河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在流淌不息的水边,赵生看见他们的倒影,两张年轻的脸,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却是菊言。一条鱼跃出水面,竟然是邻家姐姐残破了的脸。
赵生一惊,从梦中醒来。墙壁上,夜灯投下重叠不一的光影。
又一次路过湖南路,赵生想起了吉。吉不在店里。有一个面容平凡的女子对他温暖的笑。赵生看着她,她明媚温暖。她说自己叫平。
在店里,他看了吉最近的画。有一张《镜》赫然是菊言照镜子的肖像画。纤细的背影,动人的脸,如梦幻的镜子。蓝的色调让人深陷。
平说,这是吉的一个朋友。赵生没有理会,失魂落魄地离开。
吉和菊言的确很般配。可自己呢?赵生心生破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