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楼下无数同学仰望的路神仙,此刻正抱着膝盖缩在机舱角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跟着螺旋桨的轰鸣一起共振。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热流顶着喉咙,他快吐了。
但他不敢。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一条眼缝,飞快地扫了一眼身边这群黑衣壮汉。
一样的定制黑西装,一样的黑墨镜,一样的面无表情,连下巴上冷硬的弧度都像是同一条流水线上切割出来的产品。
这帮人从头发丝到皮鞋尖,都散发着一种“我们很专业,撕票不眨眼”的精英杀手气质。
完了。
路明非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加粗,放大,附带一圈霓虹灯特效。
在这种能把人逼疯的死寂里,他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打破僵局。
展现自己残存的价值,说不定能争取一个人道的临终关怀。
“那个大哥?”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为机舱的震动而抖得像是开了变声器。
无人应答。
“各位大哥,大佬,hero!”路明非换了好几个称谓,语气愈发诚恳,“其实吧,我觉得你们可能抓错人了。”
“真的,虽然我也姓路,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路先生’。”
“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考个一本,然后去网吧包个宿通宵庆祝一下,顺便加一包泡面和一根火腿肠。”
路明非一边说,一边绝望地掰着手指头给他们算账,试图证明自己的廉价。
“你们看,我住在叔叔家,每星期的零花钱是五十块,偶尔表现好能有一百。”
“这笔钱除了上网和买盗版漫画,基本就没剩的了。”
“所以你们绑架我,别说要赎金,搞不好连我每天的饭钱都得倒贴进去,这买卖不划算,性价比太低了,真的!”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逻辑缜密,充满了商业智慧,足以打动任何一个有脑子的绑匪。“要不这样,”路明非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商业企划,“你们把我放了,回头我把我的星际争霸账号给你们,韩服天梯2200分,在咱们市这片儿也算一号人物了,很值钱的!”机舱里依旧一片死寂。
只有螺旋桨单调的轰鸣。
路明非有点绝望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一堆人形兵器说话。
他泄了气,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变得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
“而且我爸妈都好多年没回来了。”
“你们就算找他们要钱,大概也找不到人在哪儿。”
“搞不好,他们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
一直如雕塑般静默坐在路明非对面的领头男人,藏在墨镜后的视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也有一个像路明非这般大的儿子。
不过不是今年高考,而是明年。
他打算今年之后,就暂时休假,明年好好的陪儿子高考。
因此,他心中格外感触。
有些怜悯眼前这个
但依旧没说话。
他不清楚自己的雇主是谁,要陪这个可怜的高中生玩这么一出戏码。
但他知道,自己惹不起。
路明非见状,也安静的蜷缩回自己的角落。
等待着未知命运的降临。
又过了一段时间。
“目的地快到了,把东西交给他。”
一个声音响起。
不大,却神奇的压过了直升机上那嘈杂的声音。
路明非一个激灵。
“什么东西?不会是降落伞吧?”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外冒烂话,“大哥我跟你们说,我恐高,真的,而且我没学过跳伞,你们这是谋杀!赤裸裸的谋杀!”
但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坐在他对面的领头男人动了。
他的动作精准而沉默,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从座位下拿出一个银色的手提箱。
箱子递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
入手的第一感觉是沉,一种冰冷的、致密的、远超其体积的沉重感。
箱体表面覆盖着拉丝金属,触感冰凉顺滑,每一个边角都像是用激光切割过,严丝合缝得找不出一丝瑕疵。
这玩意儿一看就很贵。
他那个便宜叔叔也曾买过一个高仿的“日默瓦”,天天在他面前吹嘘手感可以以假乱真。
路明非摸过,感觉就像是摸着一块装了轮子的铁皮罐头。
但眼前这个箱子不一样。
它是有生命的,或者说,是有灵魂的。
它静静地躺在路明非的腿上,像是一头蛰伏的银色巨兽,散发着“你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买不起我一根螺丝钉”的昂贵气息。
路明非相信,这东西就算从万米高空掉下去,里面的东西大概也会完好无损,而他自己,大概会摔成一滩肉泥。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箱子正中那个蚀刻出来的图案上。
那是一棵树。
一棵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树,枝干虬结,仿佛